我会听。

无数次下班回家工作到凌晨，第二天麻木重复后的闲暇时，他都会站在虚无一片的蝴蝶墙那，看一会，然后自圆其说。

他想，他热爱这个世界，可恰好这个世界又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留给他的。

后来遇见还若，是她教会他或许根本不需要刻意掌管自己命运的走向，以至于在与许沁断绝关系的那天夜晚，当他想要亲手拆掉蝴蝶墙时，却又被还若制止。

她制止他亲手了结自己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期望，并告诉他，蝴蝶没有什么不好。

他听见她说，“你就是蝴蝶本身”。

其实在听到这句话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蝴蝶被赋予的意义也可以是生动的，而不只是毫无生机的标本。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蝴蝶可以不是许沁。

所以当阳光真正撒在身上，熏得骨头发软，他忽然开始期盼起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明天。

或许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多久永远未知，但他清楚，活在自己生命里那冗长的一个凛冬就快过去了。总有一天他会得到自己想拥有的一切，哪怕要他等。

原初的契机是一次相逢，渴望爱的匣子开启后就再也关不上，余生都要借着里头那点光活着。他崭新的人生不是飞往另一个牢笼，而是伊甸。

他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不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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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酒吧，他慌忙把车停好。倒车时四平八稳，但迈下车时的脚步匆匆，走路都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他走进包厢，看见还若喝得不省人事。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明显就是有什么情绪在隐忍不发。

因为肖亦骁还要顾及别的客人，所以在孟宴臣来了之后就离开了包间。孟宴臣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还若抬起头，双眼遍布可怖的红血丝，那双充满醉意又有些绝望的空洞眼神，仿佛要将他拆骨入腹，连骨渣都不剩。

孟宴臣想要关心她，可又想起夏梨之前说过的还若的边界，于是他只能犹豫着伸出手，可最后还是落了空。

他本以为还若要离开或是生气了，却没有想到她只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坐在孟宴臣旁边。

她醉醺醺的脑袋无力地垂在孟宴臣肩膀上。肌肤相贴的一瞬间，近段时间的工作压力和不眠不休的生活状态一瞬间全部涌入她的脑海里，击破她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高高磊起的防御都被击溃。

他想，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心跳的炙热。莫名其妙的，孟宴臣在心底蹦出这样一句。

孟宴臣本想调整一下姿势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结果没有想到伸手触摸还若的面颊时，摸到的并不是预想中微烫的体温，而是冰冰凉凉的泪。

他瞬间慌了神，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轻轻伸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却没有想到反而越擦越多。

还若是个偶尔也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在陌生环境里不会轻易暴露脆弱，可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来自孟宴臣。

以至于孟宴臣进到包厢的一刻起，还若内心的理智就已经开始瓦解。直到刚才她靠在他肩膀上时，她再也绷不住了。

安全的环境和他身上独有的安心感，让还若一直紧绷的神经就像被过度拧紧的弦一样，瞬间断裂。

孟宴臣…还若？

孟宴臣诧异，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以后缓缓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所以只好先开口问问，如果她愿意说，他就会在身边一直听着。

还若崩溃得很。自己和朋友们努力了这么久的研究方案，企划书几乎是一改再改，几天都没有合眼。

好不容易敲定了一版最终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案，可是又因为这件事情带来的负面影响而推迟，不得不再次修改。

这件事情如果单纯只是一项研究，或许她还可以心平静气地当做毕业之后的磨练来看待。可人生最悲哀的事情就是被时间追着赶。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论文都写不完的博士生了，她现在面临着要继承整个集团的重任，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可以犯错了。

还若孟宴臣，你不明白…

孟宴臣嗯？没关系。或许我不明白，但是我会好好听着的。

孟宴臣你说，我就在这里。

孟宴臣伸手抽了张纸，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

还若吸了吸鼻子，仰头又闷了一口酒。孟宴臣有一瞬间想要出手制止，可又觉得这样发泄情绪或许对于她来说，也是必要的。

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已经压抑了太多宣泄情绪的本能。所以孟宴臣想，如果她想喝那就喝吧。反正他在这儿呢，不会有人伤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