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胡乱扒拉两口饭，闪身消失在院内，不久提着酒葫芦回来，晃晃悠悠来到房门前，清清嗓子敲门喊人。

“不是说要出去散步吗？前面池塘里荷花开了，一起去看看？”花前月下的，有美人相伴，有美酒品尝，岂不美哉？

听到脚步声，唇角勾了勾，闭上眼睛，侧身倚靠在墙上听动静，脚步声近了，在门那边停下，呼吸声隔着门板传来。

“叩”

还有呢？只看花吗？

“还有啊，柜子里有茶具，有未开封的新茶，荷花池旁有亭子，有琴，旁边还有秋千花园，要去玩吗？”

“叩”

要～

“那，我开门咯？”

“叩叩”

不行

“哦～我想起来了，东西现在在我手里，精心挑选的哦～真的不打开门看一眼，尝一口吗？”新鲜酿制的桂花米酒，花香米香浓郁，酒味极淡，最适合没喝过酒的女孩子引用。

“现在呢？可以进来了吗？”

“叩”

进

“吱嘎”

推开房门，月光洒落，美人就在一步之遥，盈盈相望浅笑吟吟，活像等待外出丈夫归家的小娇妻，尤其美人是惦记十多年的美人，地盘儿是他占了好些年的地盘儿，此情此景，想不多想都难。

“咳，走吗？”

走～

“那，走咯～”

纤腰被揽入怀中，抬眼看向高来高去不走寻常路的人，嗯，有点儿骚包。

没有落入凉亭，并排坐在亭子上方，两条垂脊之间，不闻荷花香，倒是隔壁栽种的两棵高大桂花树花开满树，桂花香味传的老远。

抱膝遥望圆月，感知着四周水汽，有点儿想伸尾巴了。

还想，唱歌。

肩头披上一件外袍，皂角味道一下子盖住桂花香，转头，酒葫芦递到眼前。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看海。’

接过酒葫芦，喝一口桂花米酒，听身边人讲他记忆中有关海的故事，有约人打架的，也有携友同游的，还有独自出海寻找看老朋友的。

他话很密，知道你在认真听，会时时留意，能从眼神专注程度挑出你最感兴趣的话题，展开讨论，情绪感知到位，喜欢不喜欢，想听不想听，哪段欣赏哪段不赞同，他都能听出然后叽里呱啦说出个一二三来。

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耐心？我寻找漂亮贝壳时也很有耐心。

想了想，最后在他手心写道：今天谢谢你，没有推开我。

解下腰间荷包，取出一个莹莹发光的小海螺放在他的手心，见他不动，手动合上掌心，拍拍合拢的拳头满意了。

‘你对着小海螺说话我可以听见哦～’

遇到危险可以召唤鲛人～你救我一次，以后我也还你一次～

推开是不可能推开的，他巴不得她信任他，依赖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呢。

李长生翻来覆去查看小海螺，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而是新奇提问：“限制是多远？”

‘有水的地方都可以。’

其实是，只要在这个世界就行，回游戏世界这就不行了。

有水就行？难道是水中精怪成精？诶，螺尾有孔洞，串起来戴在脖子上，低头瞅瞅塞衣襟里：“这算不算定情信物？”他觉得算，这么神奇的东西都不算什么算？

怕遭到拒绝前先一步拍板：“那说好了啊，将来我拿着定情信物去寻你负责，珈洛姑娘你可不许赖账啊。”

认真的吗？找我负责？你确定？

—报告主人，准备完毕！

——全部撤离了吗？

—已撤离。

——好，等我回来。

—收到！

夜深了，该干活啦～

晃晃酒葫芦，喝完了，视线投向身边人。

李长生默默收起酒葫芦，“秋露白太烈，我下去给你倒杯茶喝？”

他这瓶尽管克制着来酒也只剩两口了，可这两口就差不多抵得上一壶桂花米酒了！两口下去，五分醉直接翻倍，明早指定头疼。

‘我想唱歌，你给我沏茶，我给你唱首歌？’

“唱歌？你，会唱歌？”是他误会她了？难道她一直会说话？

‘会哼啊，听吗！’

听吗？当然要听，不就是泡茶嘛，小意思！看这么多次，看也看会了，茶叶茶杯都是阿锦特意送过来的，他每年都见的那套！

“现在喝茶晚上会不会睡不着？”

不会，茶的各种效果对我没用。

接过他倒的茶水，不冷不热正正好，抿一口润润唇，把茶杯还给他，起身坐到边沿，小腿一晃一晃酝酿调子。

‘要开始了哦～’

身体坐直，低垂眼帘下，浓密睫毛遮挡间，金色一闪而过，珈洛身上，李长生口中的温柔尽数消散，矜贵优雅又神秘的感觉来了。

没有歌词没有固定曲调，只有随心所欲的低吟轻哼，空灵悦耳的歌声从红唇流淌而出，似远似近，飘渺出尘不似人间乐，回荡在夜空中，像海浪波纹，随风飘扬，送至远方角落。

远方，看不见的地方似有什么在附和，风声，水声，听见听不见的一切声音……

歌声形成领域，在整个天启上空立体环绕，池塘中鱼儿纷纷浮出水面，半空中鸟儿排排拥簇四周，毛茸茸挨挨挤挤前排晕乎，鸡鸣狗叫之野趣，丝竹管弦之靡靡，人声鼎沸之喧嚣，天上地下，能呼吸有生命体征的，通通深陷其中，天地之间，只余孤寂幽远的海的声音回响，听潮起潮落，听波涛翻涌。

皇宫中，大权在握的皇帝陛下失去一段记忆，陷入梦魇之中，层层梦境恐惧叠加，打上印记，这一晚，便是未来常态，怕太早吓死，好心打上有助精神恢复的标签，到死之前，就请好好活在无止境的噩梦之中吧～

大太监，倾情送上好蛋套餐，一打坏主意就疼，贼疼，疼得直不起腰死去活来，超过一定次数吸收内力做惩罚～

美滋滋～

心情美好，收尾轻哼都带上一丝活泼，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梦中扬起微笑，不同于开头的深海恐惧，是一个甜进心坎儿里的美梦呢！

一曲毕，睁开眼睛，深邃惑人的金色瞳仁缓缓恢复，一切异象有条不紊消失，等待所有小动物回归自然，偏头看一眼身边陷入沉睡的人，还好，比想象中弱。

沉思两秒，在扛着还是抱着中选择抱回去，东西放桌上，人放回床上，十指恢复原形态长出锋利指甲，徒手撕开一道空间裂缝，头也不回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