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夕阳将落，回光返照的光芒，暖而亮，泼了一室，她在藤木做的躺椅前停住，被墙上一个风筝吸引住目光，那是一个成双成对的沙燕风筝，两只沙燕身子紧贴，各有半边翅膀和尾巴组成一个完整的风筝，色彩很艳丽。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出了神。

　　她本不该在意的，包括这间铺子和铺子的主人，她本都不该在意的。

　　出现在她身后，踉跄进来的人显然一脸难以置信，所有的话都噎在嗓子里，江离生望着面前整个身体都笼在暖光里的人，看她瘦小的身躯、血迹斑斑的肩膀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

　　江离生其实很怕看她的眼睛，因为只要一看她的眼睛，江离生就会觉得自己立刻被打回了原形，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不是高山流水、上天入地的距离，甚至也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比这些还要遥远的多，因为他与她，与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曾比肩而立，一刻也没有。

　　那双眸中，苍茫岁月，寂寂征途，一瞬湮没。

江离生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干渴。

　　面前的人似乎没看见他，碎光将面前的人漂染的如此真实温暖，但是江离生知道这只是虚幻的，就如夕阳余光一样，马上就会消失在黑暗的夜里，他拦不住。

　　可是下一秒，他像做梦一样听见自己说，江离生“小哑巴，你喜欢风筝的话，我带你去看看好吗？还有更多好看的，你……你留下来吧。”

　　江离生继续道，江离生“我、我的意思是，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别走了。这么多年了，我很想你，想带你去放风筝，去看花，去吃小吃，去听戏，若是，若是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住的话，我帮你找地方，在哪儿都好，你要是有时间就来看一看我，过一过安安稳稳的普通人的生活，好不好？”

　　江离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话像呕吐一样从他喉咙里涌出来。

　　他疯了，居然想要拉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但是这些话憋在他的心里太久太久了，久得他心口都在发酸，他怕再不说，他就真的要失去这个人了。

　　可她什么时候属于过他了吗？可笑。

他欠她太多。

　　盛大的光芒即将散去，江离生听见自己的声音，夹杂着强烈而绝望的希冀。

　　江离生“对不起，留下来，好不好？”

　　他这一生，或许都再也不会拥有像此刻一样强烈的愿望，想要看到她微笑，想要她开口对自己说，“好。”

　　而他这一生，从来都没有拼了命还做不到的事情，只除了这一件。

　　夕阳沉沉落下，黑暗兜头湮没的那一刻，他从潮湿的铺满藤蔓的树下醒来，少有的呆坐片刻

　　才站起来，怀里的那个人最后给他的瓶子捂了一夜都没有一丝温暖，冰冷的冻着他的皮肤，一如梦里那个绝望的人。

　　似乎已是白天，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不见阳光，江离生回头看看，没有影子。没有她，所以他只能等下去，一步都不回头的，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