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之后，麦军总买烟。
烟丝燃着，簇起几颗火星，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任它于指缝烧烬。
麦军偶尔抽几根，大多时候，烟蒂烟灰堆积在一起，他整个人被这种气味包裹着，熏得有些呛人，但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更放松些。
“在等谁？”
一头卷发的青年很自然地坐到他旁边，他的肤色略深，面容硬挺俊朗，肌肉线条流畅，看起来经常健身，和麦军相比也没逊色多少。看着是想和他搭话拉近关系，实际上他们之间泾渭分明。将青年从头到尾打量一番，麦军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的声音有些冷淡：“这和你无关。”
“嗯，我们不认识，当然和我没关系。”青年颇为同意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这样摇头晃脑也让麦军很不喜欢。紧接着见他又说：“那不如我们现在认识一下，我叫高添，你叫什么？”
烟灭了，麦军丢在地上，踩灭了残余的火星，然后碾碎。
他神情淡漠，转身欲走，却又被高添叫住：“你是来找米莉的，对吧。”
“人常说，女人有第六感，那你相信男人的直觉吗？”他笑得自信又从容，看上去丝毫不介意有人惦记他的女友，高添知道他要说什么：“别问我怎么知道，从你坐在这里开始，我就已经确定了，”
“麦军，我的名字。”
高添确实棋高一招，麦军不得不认。他有些迷茫，其实他想问的太多，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麦军选择问出那个他最想得到答案的问题，“你和她，是怎么在一起的。”
“或许是因为一起训练的时候，她觉得我人还不错，就答应我了。”高添耸了耸肩，眼神平静。
“我比你来的更早，在她玩悠悠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一直都是我，”单论这一点，他不会输给一个后来者。想到这里，麦军面色一滞。
无论他付出怎样的真心，终究得不到回应。
高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唔，没骗到你，所以你之前因为过度的保护欲没有得到米莉的青睐。”
“你在套我的话。”麦军神色一冷。
“总要多了解一下自己的情敌。”高添抛出一枚硬币，摊开一看露出的是反面，然后继续抛出，反复如此，直到翻到正面为止。
“别太过自以为是，”麦军不想多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时间似乎是突然之间变慢的，她似乎没什么变化，和他记忆里的她如出一辙。她是被岁月偏爱的人。
米莉看到麦军有些意外，自从麦军入伍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淡了许多，偶尔的几封书信被她好好留存着，毕竟她不知道那会不会是最后一封。
她不想和更多的旧人断了联系，那样只会徒增伤心。
米莉微微抿唇，她抬眼看着麦军，轻声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我们要去吃饭，要不要一起？”
高添发出邀请，米莉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麦军看着高添沉默良久，突然扯出一抹笑：“好啊。”
三个人走在一起，两个高大的男人簇拥着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孩，气氛看上去很是诡异。
米莉被他们夹在中间，稍微有些不自在。
两人之前定的是一个鸳鸯锅，高添不是很能吃辣，米莉倒是喜欢稍微带辣的味道，麦军知道她的口味，本想坐在她的身边，却见高添微微转动了锅的位置，红白双色立在中间，他只能在高添旁边落座。
高添划了几道菜品直接把ipad递给麦军，他点的很快，就像这件事他做了无数次一样自然。米莉替他们两个调好料碟，她心思细腻，总是能记住所有人的口味。
麦军有些触动，本以为物是人非，没想到旧人如初。
他还记得自己刚进新兵连的时候，每天被练得不成样子，那段日子很难熬，他只能在晚上休息的时候拿出那张江海队的合照反复看。
他们认识那么久，连一张单独的合照都没有。
那张照片现在还在他的上衣口袋里，紧挨着他的胸口，并时时刻刻熨贴着他滚烫的心脏。
米莉取了果汁回来，看了两个人都没有动筷子有些疑惑：“你们怎么不吃？”
“在等你。”麦军接过她的餐具，用开水烫过一遍，没想到高添也把餐具递了过来：“辛苦你了。”
他脸色有些难看，却看高添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白瓷与桌面碰撞出“叮当”一声响，二人齐齐看着发出声响的米莉。
米莉默默夹起一片娃娃菜，被两个人轮番盯着她觉得自己都要消化不良了。她只想岔开话题：“麦军，待会儿我们要去买悠悠球配件，一起去吧。”
麦军这才发现，她仍然把悠悠球挂在腰间。
就算已经算不上职业选手了，悠悠球依然是她感受快乐的道具之一。
而他已经很久没有玩悠悠球了。
黄色的球体在暖光下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麦军突然想起来 以前米莉的幻光轮都是他帮忙保养的。现在看着她手里被高添改装过的幻光轮S，他恍然惊觉，一切都不一样了，似乎只有他还留在原地。
麦军点了头。
他和高添慢悠悠地跟在米莉身后，最后是麦军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今天做的这些只能说明，你在害怕。”
高添收起那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似笑非笑道： “我只是想让有些人知难而退，因为米莉对我来说很重要，麦军，我从来不把你们当做对手，因为我们不一样。”
见麦军不说话，他接着道：“我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既能让她快乐又尊重她的想法。你以为她需要你们那些自以为是的隐忍和付出吗，别逗了，你们做的这些，除了能感动自己，还有什么用呢。”
“有些事不是付出了就会有结果的。”
最后一句话给麦军判了死刑。
他看着高添给她的悠悠球换轴承，又做出了几个漂亮的动作，突然觉得他和两人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壁障。
她脸上的笑那么轻松而自在，不是面对他时的欲言又止，也不是面对李非时的满目崇拜，现在的她可以痛快地做自己。
“我只是希望她幸福，至于带给她幸福的是谁，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看得出来她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好好对她，高添。”
他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对高添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烟瘾似乎更重了，望着盘旋的飞鸟，他沉默不语。
想要给你安静的爱，可偶尔也希望你会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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