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蹲在地上，手中的葡萄如同一串串紫宝石，他一边将其送入唇间，那张昳丽的面庞，此刻显得有些疯狂。
这一幕，范闲已见过无数回，但此刻的李承泽，那散乱的发丝，那微微上扬的唇角，似乎在嘲弄着什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颓废美。
范闲的心，无来由地揪了一下，他蹲下身子，仰着脑袋，看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果你不在了，淑贵妃和你的王妃怎么办？”
李承泽轻笑一声，他咬了一口葡萄，“你觉得我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嗯。”范闲简单应道。
李承泽的笑容里满是嘲讽，“我不要像被圈养的狗一样，余生囚禁在府中，百年后被赐死。”
范闲无言以对。
李承泽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释然，“我又何必拖累我的可怜的妻子，我的母亲呢。”
“你的野心，已经被彻底磨灭了。”范闲淡淡的说道。
忽然，李承泽停下了往嘴里送葡萄的动作，他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范闲，你曾说过要打掉我的野心，看来你做到了。回首过去，我觉得，我真的应该谢谢你。”
他的声音低沉，“说来奇怪，我一直以为至少姑姑会帮我，岳父也会帮我……但到了最后，我发现，除了母亲，从头到尾，真正给过我温暖的，只有你。”
话音未落，一口黑血喷洒在紫葡萄上，李承泽的头垂下，下巴上挂着一串血珠。他的笑容更加自嘲，仿佛在笑自己的一厢情愿，笑多年的争斗不过是一场空。
范闲的瞳孔紧缩，他伸手想要扶住李承泽的肩膀，却被后者轻轻推开。
“你进府时，我在葡萄上抹了毒，算算时间，我应该还能活一盏茶的功夫吧？”李承泽笑道，那笑容既痴又狂，他向后一靠，倚在柱子上，“范闲，毒已入心，你救不了我……我也不想让你救。”
他抚摸着自己的脸，笑得越发欢畅，“你虽然厉害，却拦不住我去寻死。”
说完这句话，意识渐渐模糊，李承泽最终无力地倒在了范闲的怀里。
范闲紧张地抱住这个虚弱的男子，仿佛抱着一件脆弱的珍宝，他的大手轻按在李承泽的背上，那凸起的骨头让范闲瞬间清醒——原来，李承泽并非想象中的坚不可摧。
范闲缓缓将自己的脸贴在男人的颈间，感受着他那微弱的、几乎是察觉不到的脉搏跳动，李承泽的身体如此瘦弱，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散。
“范闲，这样的结局对我再合适不过了，至少现在我觉得还不错。这样的死法，我……赚到了。”李承泽不在意范闲的触碰，他忽然想遵从内心，抬起手，轻轻抚摸范闲的卷发，他咳嗽几声，黑色的血液沿着唇角向下淌。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希望不再生在帝王家，只做一个普通人，去体验你曾说我不懂的，百姓的生活。”李承泽的头靠在范闲的胸膛，眼神逐渐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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