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上）

海风吹散些许午后空气的燥热，待货的集装箱整齐堆放在码头一侧，红砖仓库坐落在岸边，内侧深处被钢架和木板搭建成小阁楼，上面摆放着沙发、茶几、床铺，俨然一个临时的生活区。

阁楼下方堆放一排排货架，靠近仓库门口空出一块地方，靠墙处停放着一辆带有冷冻车厢的小货车。

阿奇嘴里抽着烟，摇晃身子哼着歌往仓库外的方向走去，抬眼的瞬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仓库一角。

来人定定凝视着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阿奇...果然是你...”

你穿着刚买的工装外套，头发卷在帽子里，直到你出声叫住他，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睛，他才将你认出。

阿奇心跳漏了半拍：“你怎么在这？！”他低声惊呼，丢掉手里的烟快步向你走来。

他震惊你竟能潜进码头仓库，殊不知变装跟踪对你来说已是家常便饭，而且经过余耀华的指点，追踪和反追踪早已驾轻就熟。

疾步来到你面前带起空气流动，你嗅到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与那晚你进入细坤包厢瞬间闻到的一模一样...

你许久未眨眼，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水光，声音带着颤抖：“为什么...”

“城寨的货都是定量给大斌哥出的，他按时给龙叔交租分成，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你到底为什么要与外人勾结在这上边做手脚？”

水至清则无鱼，你明白城寨作为一架黑色机器的运行原理，也知道黄赌毒一旦失控将造成怎样的后果，龙卷风多年来维持的平衡将会被打破。

想到这些日子阿奇的异样，先是暗中挑拨你对陈洛军心生怀疑，再由你跟信一说出接而影响你们的关系，就连信一收到的那份尸检报告，八成也是他...

只是阿奇算错了，你不是甘于被人利用的工具，他绝对想不到你会追查得如此仔细，居然另辟蹊径找到余耀华。

阿奇脸色一变，扯着薄唇，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你有毋搞错，我们是黑社会，抢地头、卖白粉、开鸡档天经地义，我想多赚点钱，想搞出点名堂，有什么错？难道每天在城寨里帮人打杂吗？”

“龙叔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你压制住起伏的胸口，“还有信一...你怎么可以...”

听到你说信一的名字，阿奇仿佛炸毛一般打断：

“待我不薄？是指什么事情都让信一压我一头么？我十六岁离家就开始跟他，自认为什么事情都做得最好，可有信一在，我永远是第二个。”阿奇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胸膛。

“所以你针对的是龙叔...还是信一？”你觉得阿奇没有那个实力和胆子敢对付龙卷风，但如果他的目标是信一...你的心被狠狠拧了一下。

“世人永远只记得第一个登月球、第一个上珠峰的人，谁会记得第二名啊？”阿奇说得起劲，向你迈进一步，低头贴近你的脸，单眼皮下的眸子藏着几分轻蔑，“你不也是，眼里只有龙哥手下第一的信一吗？”

你疑惑看着他暗藏深意的表情，突然想起余耀华，觉得嫉妒过了头，让人可怕得像一头怪兽。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对城寨不利，伤害龙叔...”你低垂下眼眸，拳头攥紧，无形的危机像一张泼天的巨网，笼罩着你和你在乎的人。

阿奇低头抓着你的手臂，鼻尖几乎要抵上你的脸：“我无意伤害龙哥，也不会伤害你...只要信一不再阻着我，只要你愿意给我个机会...”

你瞳孔微动，想要出言打断他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