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空,太阳刚刚出头,它并没有见证杀戮,它看见的,是一点点化为灰烬的小酒馆,没人知晓夜晚发生了什么,因为整座酒馆都陷入了火焰中,连同血泊一块,它们都将化成灰烬。
而此时,正有另一队人赶来,同样是一伙山匪,领头的叫熊黑,外号二黑子,生的确是一副黑皮囊,满脸络腮胡子,形似一座铁塔,格外强壮。
他们老远便看见了火光,知晓不对,提前放好了“哨鼠”,这是一种小型的啮齿类动物,很老鼠极为相似,身形较为娇小,移动极为灵敏,山中的土匪会将其驯化,以快速在不同山头之间传递信息,虽然不如鸽子一类的送信快,但胜在隐蔽。
“想来是有什么大人物来砸场子了。”熊黑这么想着,他暗自揣摩道“不会是也发现了,这盘龙山里的宝贝吧?”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匪领队,但他也知道山中有宝物将要出世,不然的话,为何几个山头的山匪皆群聚于此?更不必说的是他们之间没有互相厮杀,而是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
很显然他们并不认为仅凭自己就能把宝物独占,索性大家有利共图之,人人有利可得,故人人皆出力也。
虽然他很清楚,他熊黑只不过是个小喽喽,根本不可能染指半分,但如果是他们当家的心情好,手指间漏下的残渣剩饭也够他逍遥快活。
“待会儿等火灭了,咱哥几个就上去确认一下尸骨。”他这么说着,一边来到就近的河边,一方面是防止火烧过来,另一方面是起到降温的作用,火舌离他们也不算很远,热潮滚滚,十几个大汉都满身大汗。
河水有些浑浊,河底泥沙涌动。
来到河边,皆洗了洗脸,口中说些粗鲁的玩笑和腥段子,在哄笑声中,他们格外轻松,甚至没有察觉,一道杀气一直锁定在他们身上。
不过,想来也是,他们不过是些强壮点的普通人罢了,又怎么会发现呢?
离岸边不远处,一根中空的,有些纤细的的芦苇杆,以几乎微不可见的程度,似有似无的上下移动了一下。
在不远处的水面,一根中空的芦苇杆从水面上一直接到一位盘坐在河底的少年口中,少年盘坐着丝毫未动,犹如青石,他的双眼紧闭着,但并不代表他看不见,少年的感知中,自然有那群山匪……
还有另一道气息同样锁定着这群山匪,只是这令林陌止有些头疼了,嗯……当时酒馆少年随手就给烧了,结果俞言还没来得及把酒拿出来……
不过想来酒都是在地窖,理论来说,哪怕火烧尽了酒馆,地窖也难以受到影响,应该……吧?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水底泥沙涌动,但却通通避开了少年的眼眸,在他的感知中,那群家伙已经很近了……
“熊哥,洗把脸先。”一个汉子调笑着,弯腰向水边,其余几个都靠在岸边的树,三三两两的聊着天,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破水声,他们扭头看去,却只看见要去洗脸的那个汉子自己一头扎进了河里。
“我靠, 老魏你干嘛呢!”那几个汉子急匆匆冲到水边,弯腰看去,河水依旧平静,令他们心底莫名其妙浮现了不安,不对呀,他若是掉下去了,应该会剧烈挣扎才对,再怎么样河水也不可能这样波澜不惊。
直到大团的鲜血扩散开来,令他们瞳孔微缩,“熊哥,熊哥!血,血!老魏他……”一位大汉这样说,声音有些颤颤巍巍,他们并非是没见过杀戮,而是……实在有些诡异了。
强烈的不安裹在他们的心头,令他们有些失去了辨析能力……
在水中,少年依旧盘坐着,只是左手捏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喉咙诡异的扭曲,心脏的位置还有一道贯穿伤……
就在刚刚,魏普洗脸的时候,少年已经离他很近很近了……显然,林陌止并不想打草惊蛇,对方身上都有携带火器,若是硬拼,怕是也要吃上亏。
所以林陌止选择五指化刀,一把捏住了魏普的喉管,之前开启水火灵脉时,水气将他身体的每个细胞之间的缝隙都清理了一遍,这称洗经伐髓,而焰火又煅烧了他身体细胞,并焚毁了大部分并未被洗掉的污秽,这称脱胎换骨。
此刻的他远远达不到塑境的要求,可是身体却先一步向着塑境转变,是的,塑境,亦可称为涅槃境,或煅体境。
世界修行之人,需以灵气入体于五脏铸脉,故称五藏境,而后续运动五脉,在体内汇出藏海,此称归一境,亦可称藏海镜,藏海之上,需引动灵力海啸,以海啸净体,重复至百次以上,可入化灵境,化灵之后才是塑境。
而所谓的塑境,正是完善自身,彻底激发血肉力量的境界,需以天才地宝为辅,人体血气为主,从筋骨肉皮血五个方向进行进化。
不过这些对林陌止来说都还有些为时过早,但他的身体确确实实能达到塑境门槛。
虽然对他来说,只是身体力气变大了,动作更加敏捷和协调,但实际上对他的好处,远远不止这些,到了以后自然就会体现出来,就现在而论,足以令他横扫普通人,哪怕五藏大圆满“江河”,他也能一战。
思绪飘回现在,因为林陌止的偷袭,令众人有些心生恐惧,没敢再靠近河边,也许吧,但不靠近河边,不代表安全……
在他们靠着的大树上,一个脸上带着些许调笑的姑娘笑眯眯的望着他们,茂密的树丛遮盖了她的影子,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
少女是有些恼的,林陌止想当然的以为酒在酒窖里是没问题的,开玩笑?酒窖下照样存在木质结构,就比如支撑的柱子,下去的楼梯等等,更何况高温会对酒的口感味道造成极大的影响。
更何况这次她为了帮他,浪费掉了一丝上品宝酿“神仙醉”的酒气,哪怕只是一丝也足够令俞言心疼的。
为什么要帮这个少年?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算太清楚,可能是少年帮她垫付的酒钱,也可能是少年还算上品的长相,又或者,是少年眼底深藏的仇恨引起了她的共鸣……
姑娘轻轻甩了甩脑袋,她一向不爱多想,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远没有小酌两口,然后再大闹一场来的痛快。
俞言性子倒也算得上“豪迈”,也乐意交朋友,这林陌止在她眼中倒也还算顺眼,想到这儿,她不免轻笑出声。
“墨纸?”她小声呢喃了两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听着真不像个杀人如麻的家伙的名字。”
姑娘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却是轻轻取下头上的簪子,在手中细细摩挲。
血红色的簪子,质感很凉,表面很光滑,形状,却酷似一把长剑。
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却也能看出女子的阴柔之美,可当她攥着那只血红色的簪子时,气质上却仿佛多出了一抹杀机,冷冰冰的。
她还在笑,却又像冰山,双目中满是冰冷,眼神仿佛在看……死人?
另一边,水底的少年也睁开了眼,他俩几乎在同一个瞬间分别开始行动,彼此都心照不宣。
俞言从树上落下,如一片树叶,看似轻飘飘,却带着无尽的杀机,轰然砸在其中一个山匪身上。
林陌止也猛然从水中跳出,在山匪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几道黑影脱手而出。
袭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