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童枖经常在电话里和夏潇雨说让他顾好公司不用老往医院跑，夏潇雨偏偏就不听，一个劲的往医院跑。

童枖经常从刘叔嘴里知道他累倒的事情，自己去问夏潇雨时他反而不承认了。

在夏潇雨离开病房后，旁边的老人忍不住的问童枖：“小童，那个帅帅的小伙子是谁啊？”

房门没有彻底关上，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吹的门晃悠悠的，童枖笑着说：“他是我爱人。”

他第一次毫无顾虑的说出这句话，心里也舒畅了些。

老人顺着下巴上没有的胡子悠悠的开口说：“那小伙子长的真帅，看着也乖，是个值得依托的人。”

老人不是那些封建老古董了，思想也开明。

童枖道了声谢谢。

日后夏潇雨一来老人就拉着夏潇雨说话，颇有一种爷爷奶奶辈的气势。

童枖问老人叫什么，老人死也不说，连病床前的姓名牌都藏起来了，可能是老人一直住在医院，查房的护士都认识他亲切的称他“李大爷”。

所以住了半个月的院童枖也就只知道老人姓李。

“乖乖，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盛清坐在陪护床上，“我最近研究了好多菜谱。

“你可拉倒吧，上次的饺子还没找你算账呢，吃完我就拉肚子了，还没来得及找你要医药费。”叶肖在一旁吐槽。

上次的“饺子事件”说来真的好笑。

三个人在厨房里捣鼓了大半天，盛清最后和叶肖的饺子放在一锅煮。

煮出来简直就是面皮汤，烂的烂破的破，也就只有盛清馅小的像猫食的饺子漂浮在面皮汤上了。

就冲这个面相其他人也愣是一口没碰，盛清就不高兴了，端着一碗饺子就放到叶肖面前：“你给我吃，都怪你的‘粽子’才害我包的饺子没人吃。”

叶肖对自己的手艺也不太自信，强撑着面子说：“要吃一起吃，谁让你和我一锅煮了。”

“切，谁乐意和你一锅煮了。”

叶肖阴阳怪气道：“哎哟，搞得像乐意和你一锅煮了。”

琴悠听着两人拌嘴头都要大了，按着两人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都给我喝了，喝不完大过年的我不介意手动制作两个烟花。”

两个人怂的要死，端起面前的碗咕咚咕咚就是三碗。

这三碗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人不约而同的都在跑厕所，叶肖最终实在受不了了就去了医院，结果医生给的解释是食物中毒。

然后这个屎盆子就扣到了盛清头上。

盛清满脸不服的怼道：“你少污蔑我，我现在的脸就写了个冤字，我还说是你的面皮汤害我拉肚子呢。”

“我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你还怪我。”盛清双手环胸的看着叶肖，满眼的仇怨。

真不该把这两人放到一个屋子里，童枖想着。“好了好了，没什么好吵的，和气生财。”

老人在一旁听着感觉很有意思，独自下了床搬了把椅子坐到童枖旁边：“小伙子你们说什么呢？”

盛清和叶肖被吓了一跳，出口成章的冒出了个脏话。

老人打了一下离自己近的叶肖说：“不可以说脏话，不礼貌。”

叶肖感觉老人手劲比年纪大，叶肖揉了揉有点胳膊说：“大爷，您退休前是拳击手吗？”

老人又开玩笑似锤了叶肖一拳撇撇嘴说：“什么拳击手，我是老师。”

盛清暗笑了两声但还是被叶肖听见了，他顺手拿起柜子上的一个橘子朝盛清扔过去。

没注意到叶肖的动作盛清就被个突如其来的橘子打了，橘子直直的砸在盛清脑门上，盛清吃痛的叫了一声，拿起橘子就扔了回去。

老人在一旁说：“不要打来打去，多伤和气啊。”

盛清拌嘴道：“那也是他先打我的。”

叶肖不高兴了：“什么叫我先打你，是你先笑我的。”

然后两人就又吵起来了。

童枖第一次感到头疼，这俩人就活活的欢喜冤家，到哪都要吵，一见面不分出个输赢来就不高兴。

“这里是医院，要吵出去吵。”童枖刚想开口劝架就被进来查房的护士打断。

“李大爷，您又下床了。”护士说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老人。

李大爷被盯得心虚，悻悻的上了床。

被刚才的一提醒吵架的两人也闭了嘴，安静的坐在那像小学生上课一样。

“你们也是，患者需要静养，像你们这这么吵的话医院早成麻将馆了。”

护士训完了老人转头就训起了盛清和叶肖。

两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也不说话了。

护士从筐里拿出两袋药挂在架子上，“等这瓶挂完了就换这两袋，家属看着点。”

“谢谢，辛苦了。”童枖说。

护士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老人在床上待不了多久就又下了床坐到童枖床边。

盛清好奇的问道：“大爷，您是什么病啊？”

突然间盛清就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出来不太好盛清有点惶恐的看着李大爷。

李大爷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依旧是满脸笑意：“人老了，不中用了。”

李大爷摆了摆手转身上了床。

三个人面面相觑什么话也没说，叶肖把盛清砸回来的橘子又扔了回去：“橘子都对不上你的嘴。”

盛清接过橘子一点一点的拨开。

老人回了床没一会就睡着了，旁边三人都在谈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

两人离开后童枖就独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北风在外呼呼的吹过，吹走了一切凄凉，留下了下一次的希望。

童枖就静静的坐在那，一直到吊瓶打完。

“小童。”

童枖应声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人醒了，老人拿起旁边的相册走到童枖床边。

“我给你看看我最得意的门生们。”李大爷翻开相册脸上顿时洋溢出了笑容。

“好，。”童枖没有拒绝，他现在也闲来无事。

李大爷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身体瘦弱，穿着学士服，脸上的笑容却很亲和。

老人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他抚摸这照片语气惋惜的说：“小婉是我资助的学生里最苦命的。”

女孩名叫房小婉，十三岁的时候被李大爷资助，一直到二十五岁大学毕业房小婉都过得很轻松。

但麻绳专挑细处断，房小婉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在没遇到李大爷之前的她叫房来娣，她是家里最大的，同时她还有两个妹妹和一对双胞胎弟弟。

很不幸的是她的两个妹妹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出去当童养媳了，只留下房小婉在家干农活。

房小婉本来就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困在山里了，直到去县城的时候遇到了李大爷。

李大爷一眼就看出啦这个小女孩身上的灵气，尽管满身脏兮兮的，李大爷问了房小婉好多问题但房小婉都害怕不敢说话，在问到你想不想上学的时候房小婉突然哭了。

对于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来说房小婉唯一逃脱的办法就是学有所成离开大山，李大爷亲自带着房小婉去了他家，在和她父母一番据理力争后以每月往家里打八千块为由才同意继续让房小婉去上学。

然而房小婉也没有辜负李大爷，中考全市第六进了重高，李大爷自己并不是什么富裕的人，房小婉也不好意思继续收他的钱，高中三年算得上是边工边读，时间久了也患上了胃病。

但就算这样房小婉也没有放弃，她考中了大学，四年的大学时间房小婉过得很轻松，可就在毕业那天房小婉的父母找了过来，强行把她带回了山里。

就这样，一朵开的正艳的鲜花在那一年夏天悄然离世。

李大爷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止不住的哽咽起来：“小婉是个好女孩，但就是这样一个好孩子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童枖轻轻拍了拍李大爷，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李大爷继续说着：“小婉被他父母拖回去嫁给了同村的光棍，回去没到一个星期小婉就死在了猪圈里。”

童枖转眼又看到那张照片，房小婉笑着，仔细看感觉能看出眼角因为幸福而留下的眼泪。

房小婉本以为自己会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可她最后知道自己只是一只飞蛾，进了火就不可能活的下来。

李大爷把照片翻了个面，后面用蓝笔清晰的写着“1987年3月24日”“2013年7月13日”

李大爷是唯物主义者，他不会相信轮回这一说，但他此时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孩子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到一个幸福的家庭。”

童枖说：“会的。”

外面的风刮的越来越大，树杈也被吹弯。

房小婉。

房来娣。

不管她是谁，她总会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