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许安裹着风衣勉强在教室做了一节课，虽说是秋天但吹入窗户的风依旧带着暖意，她后背有些冒汗，对于经常洗澡的她来说还是太别扭了，几次想要脱下风衣的手都在抓住衣料时停住，眼神也仿佛有跟无形隐线般被锁定到张真源。

面对张真源憋笑抿嘴的动作，下课铃就是解放讯号，她把地上书包拎起塞进桌堂，刚挪过来的数学笔记在她突然站起来跑出去的那一刻被携带的风吹翻一页。

这一页右下角写着两个字

【许安】

那二字也随着张真源反而动作而被指腹覆盖，他把手伸进校服内兜中拿出手机，白色当中一抹红，他点开消息框手机刚落键盘，白色气泡就紧随蹦出。

伴随着窗外一道雷鸣，张真源捏紧手机手背露出明显血管，又碍于还在教室不得发作还要维持那层假面。

许安紧裹着风衣从出教室后思绪就瞬间切换，也被这一道响雷激到停住脚步，要下楼梯就要经过三班，许安手揣进兜中转头望向灰蒙天空，刚好便停在三班前门门口。

许安“变天了。”

她低声喃喃自语，轻声一笑转过头，三班里刘耀文被王奕然抓着胳膊拽回前座，他刚要张口呼唤她名字，视线中却又映入另一个人的轮廓。

许安亦是刚要抬脚离开就见马嘉祺也身穿与自己同款版型棕色风衣迎面走来，那神色难得凝重一言不发只是再见到她后三步并两步走向她，食指勾住挂耳绳摘掉黑色口罩。

在许安疑惑中马嘉祺越走越近，那插入口袋中的左手被他隔着袖子捏住手腕轻轻扯出，露出了那留有淡淡烫伤痕迹的手背，他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眸中瞳孔细微缩小，在许安手心塞进一管药膏。

马嘉祺“祛疤的。”

马嘉祺松开许安的手略带歉意，先前因学校的事被绊住脚没有当前来，现在仅看伤疤就已经是会说话的有力证据。

王奕然可还记得自己先前所放那一番实话，他还以为会不了了之却没想到马嘉祺当真来了。

王奕然“没想到啊文哥，他居然来了。”

被搭着肩膀的刘耀文坐在课桌上脚踩垫着英语课本的凳子，那张扣分表格在他逐渐暗沉的脸色下被团成废纸。

刘耀文“你说你没事儿废个什么话，张真源没送走又招来个马嘉祺。”

他本就记着沈元肆有心撮合马嘉祺与许安，线下他也注意到了二人所穿宛若情侣般相搭，哪怕许安没有动作，可光凭马嘉祺看许安伤疤的样子他就能脑补出很多。

王奕然挪开肩膀走到二排后桌位置落座不去反驳刺激刘耀文这个火药桶，探着身子继续去看门外的两个人。

不过马嘉祺所来似乎不只是为了求证，他挡住许安去路心中踌躇不决，嘴唇刚启在对上许安视线再度闭上，他想和许安认真谈一谈但又不知从哪入手。

许安“改天说也一样，我还有事。”

许安虽不知道马嘉祺在犹豫什么，看在去疤药膏的份上也算耐心开口，马嘉祺眉毛拧成川字嘴唇微启又合，见他这欲言又止似在纠结，许安也不想站在过道中见等下去，她左迈一步与马嘉祺错开擦肩走过。

马嘉祺叹了口气肩膀也随之下沉，他到底还是到多做思量好好考虑是否真的要直白开口，毕竟他和许安关系算不得多好。

这场小插曲并没有让许安分心，她低着头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两个几十年老树枝干光秃秃，在蔽日之下失去影子作伴。

路的尽头是一见器材室，里面咯吱着学校废弃器材，这些都会留在寒暑假开始后变成废品回收，那扇铁门和把手都布满铁锈，许安抬手四指并拢将门推开，安静环境下是鞋底触地的哒哒声，她走到角落那块绿色大垫子，用手把风衣下摆拢起屈膝坐在垫子上。

这间器材室是她偶然发现的，虽然有些破旧但胜在是个独立空间，每当脑中充斥着各种事情时她都会来这里，透过窗户大脑放空将乱线的毛团一根根捋清，总是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那把蝴蝶刀在她发呆中出现在手心玩转，利刃划破空气留下寒光，许安想起来校前那个拦路者。

她还想着自己何事招惹到了社会人士于是格外警惕，但那人颇为绅士带着礼貌邀请她去旁边咖啡店一座。

恰好在许安两点钟方向安有监控，在咖啡店内也能勉强确定自己暂时安全，所以她以防备姿态手握蝴蝶刀跟在身后，目光将此人身形轮廓记在脑中。

“许小姐，请。”

男人拉开玻璃门带动风铃奏响音符，许安手中蝴蝶刀收回袖中垂在身侧踏进门内，他们坐在后方里侧小方桌，男人开门见山拿出手打开了许安前几次战斗在论坛炸开的视频。

“不知许小姐可有兴趣与我们合作。”

许安所有疑问借因合作二字解开，对于她的家庭来说黑白不分家，即使没有涉猎过这个行当但也比普通人要了解的更深几分。

许安“没兴趣。”

许安把手机推回，胳膊放在桌上藏起那份对眼前陌生人那份警惕垂下眼帘神情从容不迫，她太清楚这条路对自己来说风险到底有多高，若是一路高歌那她必然是家中骄傲，可倘若行差踏错，要面临的不单是跌落高台。

男人轻推墨镜双手交叉于胸前，没有因为拒绝而放弃或是恼怒，他只是拿出放在衣服内兜里的一张资料举在半空中等许安接过。

“许小姐，我们诚意邀你加入。”

初次相谈双方均未摊牌，男人摆明目的，许安也亮明态度，各有所藏。

对许安来说这条路一旦选择便不能行差踏错，且这条路，也是她背景所需要的路，她生来就被迫戴上华丽王冠也因此必承其重。

沧海不止是一个简单前缀，更是烧红锁链从一开始就注定她的活动范围，越界一步就会被灼伤，她不似寻常人家能拥有更多选择。

在静静思考中许安低下头颅长发遮挡脸颊，在阴暗中沉默无声只听呼吸慢而轻缓与外面雷声呼应。

心中思绪缕清大脑回归平静，蝴蝶刀利刃收鞘也撑着绿垫挺腰起身，只听口袋手机嗡嗡两声，她伸入口袋拿出拇指摁在屏幕解锁，未退出的微信界面是段绪飞在问她怎么还没回教室。

许安右侧眉毛轻抬眼中闪烁着亮光，她点开置顶张真源聊天框发送了一条消息，要他十分钟后在高一碰面。

手机在手中倒转装入口袋，她单手插兜走向大门左手握住门把手将门拉开，门外落叶随风飘入，砰一声响铁门关闭，而后便是许安愈走愈远的后背逐渐模糊。

——

眼见着手机天气显示着今日阴雨，马嘉祺在见到许安手背伤疤便也确定的确是宋苒先欺辱沈元肆在先，也不怪沈元肆这般生气。

这是继西北合盟撕毁后马嘉祺第一次出现在城北，学生们见了他也并不敢贸然上前将其拦在门外，只好装作视而不见个个开溜。

马嘉祺一路畅通无阻却也人人避之，他们都不想两个城区老大闹起来时随意掺和沾一身腥，他手里拿着那把从车上带下来的白色雨伞直路走向教学楼。

他摸着扶梯扶手走上二楼脚步又转推开挂有二高五班牌子的教室门，沈元肆坐在第二排课文整齐摞起只能瞧见个脑袋，他过去拍了几下前桌男生肩膀，男生嘴里叼着薯片见是马嘉祺来了咔嚓一下薯片咬碎渣滓落在桌上。

同学让开位置跑到旁边那列空位置侧着身体坐下，马嘉祺抓着前桌椅子背将椅子拽过来，椅腿蹭过地面声音很是刺耳，埋头趴在桌上抽出被压住的胳膊，手指插入发缝把头发后捋。

马嘉祺拿出装袋口袋里的各种口味糖果放在摞起的课本上，还有雨伞也放进了沈元肆的桌堂内。

马嘉祺“元元，上次的事儿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生气了行不行。”

马嘉祺软着语气坐在沈元肆旁边，拿起一颗她最喜欢吃的菠萝棒棒糖去戳她胳膊。

马嘉祺“元元，宋苒那些话我真的从来没说过，你好歹理理我。”

马嘉祺说几个字就要用棒棒糖戳沈元肆两下，他这句话刚一说完，沈元肆掌心拍在桌上头猛然抬起来皱眉看着他。

沈元肆“我在睡觉啊马嘉祺！”

那明显黑眼圈为沈元肆的面容增加了疲态，马嘉祺带着凳子向后挪着，他知道沈元肆被吵醒会很烦躁，但他刚才只以为是有学生告诉她自己来了所以才趴在桌上。

马嘉祺“你又通宵了啊。”

沈元肆“不明显吗？”

沈元肆食指指着眼圈语气还带着些许冲劲儿，她昨晚打游戏没注意时间就等着来校能好好补个觉，但是一上午每个学科都在考试，她好不容易能抓到节自习课补觉马嘉祺就来了。

马嘉祺“好好好，我哪知道你在睡觉啊，这不昨天阿姨还打电话让我没事儿多过去坐坐呢，不如放学一起走。”

马嘉祺手又伸进沈元肆书桌拿出一个有些干瘪的小兔袋子，将棒棒糖一个个装在里面塞满了这个小糖袋系上兔耳朵再放回去，沈元肆抱着胳膊眨着发酸眼睛，这两天她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马嘉祺不来提她兴许还能忘了。

沈元肆“我家没饭，恕不招待。”

马嘉祺“别啊，你不让我去那阿姨还想我呢。”

沈元肆“不是，他俩是真不在，我妈夜班我爸出差，你指着我给你做饭呢。”

沈元肆手背揉着眼睛说完还打了个哈切。

马嘉祺“还是算了吧，不过你别老熬夜，阿姨知道了又得念叨你。”

沈元肆“知道知道，你快走吧我接着睡。”

沈元肆说着把桌堂里的外套拿出来蒙在头上垫着胳膊把头埋进去，马嘉祺见她那样也确实是困得不行，便嘱咐了几句放学注意安全少熬夜的话语。

马嘉祺站起来把凳子轻抬放回一排同学的位置，他移步至教室门口拉着把手轻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