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之中阴暗潮湿,似暗无天日。只点了几盏蜡烛照亮,烛光摇曳,其中关押之人面容污秽。有些还探出头来瞧她。
肤白唇红的她与这处格格不入。
萧蘅谁再看,我就剜了谁的眼睛。
萧蘅声音凉薄。
绯红衣袍衬的那玉面愈发迷离妖冶,姿态冷淡,却又遮挡不住这艳丽面容。
好一个薄情的美人。
这地牢,越往里便越暗。
直至最里,几乎没了什么光线,只留一盏微弱烛光,暗处仿若藏了鬼魅一般,骇人至极,陈窈窈柳眉微蹙,有些怕。
萧蘅我在呢,窈窈。
萧蘅继续走吧。
萧蘅的声音回荡在地牢之中。
转过身,却瞧见他似笑非笑的慵懒凤眸。
陈窈窈你走前面。
她的身姿柔弱。
尾音拉长了些,习惯性的向从前般寻求他的帮助,却也含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话说出口,她才惊觉,萧蘅已并非从前那般是照顾她、包容她的兄长,而是一头蛰伏的野兽。
萧蘅好。
萧蘅睨着她,眼中含笑。
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在怀中。
他平素不爱熏香,身上却总有些淡淡香气,如同罂粟般的,若有似无,勾的人心痒。
闷在他怀中,由他带着前进。
地牢之中实在黑暗,且有几分混乱血腥之气,此刻比起对萧蘅的抗拒,她更加需要他给予的几分安全感。
萧蘅到了。
萧蘅淡声道,随之大掌自她腰侧放开,掌心还残存几分她的温度,他不由用指尖触了触。
嘴角噙着一抹笑。
陈窈窈即刻自他怀中退出来,且往一侧挪了几步,同他保持了一尺的距离。
那双杏眸不断适应着此处。昏暗的牢房里,有一人四肢皆被铁链绑在架子上,脸上血肉模糊,几乎没一块好肉。
鼻间血腥味扑鼻,不断刺激着她,胃间酸水翻涌,被她生生忍下。
她的呼吸微滞,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几分,萧蘅却拎起杯子朝他面上伤口处泼去。冰冷的水融着血落下。
龙套肃国公,你还不放弃吗?
龙套我无话可说,你就算打死我也一样。
那人甚至懒得睁开眼睛。
又或许已经没了睁开眼睛的力气。
浑身上下都是如火灼烧般的痛,直入心底,太过叫人生不如死。
萧蘅有人来看你。
萧蘅你是不是也该睁开眼睛看看她。
萧蘅的声音中融了几分慵懒之气。
龙套什么人,还能来看我。
他虚弱至极,默了几息方才抬眸看了陈窈窈一眼,只这一眼,便流露出震惊之色。
龙套陈娘子!
他无疑是认识陈窈窈的。
声音中有几分激动,可他这血肉模糊的脸又确实叫陈窈窈辨认不出是谁。
陈窈窈你认识我?
陈窈窈柳眉微蹙,竟有几分迷茫。
那人却苦笑了声。
龙套我在护国将军手下做事,自然认识陈娘子。
那时练兵,他曾远远遥望过她。
陈娘子总是美好的、圣洁的,如同个仙子一般,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玷污。
陈窈窈你既然认识我,可不可以告诉我,那次战场之后,我的父母去了哪里?
她的眸中有几分急切。
那人却彻底沉默。
就在陈窈窈打算再次开口之前,他却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龙套他们死在了乱箭之下,陈娘子还是节哀吧。
陈窈窈不可能,那为何没有尸体?
如今他的回答,绝不是她想听到的。
只一提及他们,她便无法控制情绪。
好像一切被她深埋心底的,都如波涛一般汹涌,甚至将她都埋没。
龙套战场之上亡魂众多,哪里还能分辨呢。
他的声音竟越来越小。
龙套陈娘子还是不要纠结此事了。
话音刚落,他便呕出一口血来。
那血艳至乌黑,分明是中毒之相。
陈窈窈震惊的睁圆了眸子,甚至想要上前做些什么去救他,却被萧蘅拎着衣领,动弹不得。
只听那人说了最后一句话。
龙套陈娘子,我没有……没有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