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突然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着回忆起来。
……我记得大婚的那一晚，二殿下明明滴酒未沾，走到那扇贴着喜字的门前，却又不进去，大咧咧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说我晕了，我要醒醒酒。
二殿下没说，但我看得出来。
他有点害怕。
那不是对未来之事不能掌握手中的恐惧；不是儿时在宫中看到死去鸟兽的惶恐，不是孤身一人躺在殿内期望有人说说话的心悸；不是突然注意到兄弟眼中恨意的惊惧——那是他李承泽心中面对美好事物的一份卑怯，是终于触摸到些许真实的一种怜惜。
怜惜——因为珍贵，所以怜惜。
我放他在台阶上踌躇了一炷香的时间，心思已定的二殿下站起来，潇洒地甩了甩头上的刘海，迟疑地问怎么样。
我认真回答，殿下，很有特色。
他斜着眼睛狠狠剜了我一眼。我大笑着说殿下恕罪恕罪，昨个上街买到了王妃爱吃的桃酥，王妃说要报答我才和我说的。
他无奈地摇摇头，语气算得上宠溺了，他说那丫头说者无心，偏偏就是知道怎么样会让我难堪。
说着，他脸上有了害羞的笑容。
我没见过他这样笑。那时我就知道，这之后他将拿她毫无办法。
事实证明我说对了一半。
婚后的二殿下和王妃像是两个小孩互相没有办法，啊不对更像是两个傻子——天天腻歪在一块的时候，头上好像冒着粉红色泡泡，我不知道为啥自己会有这样的幻象，但是很准确，看得我甚至有一点点恶心。
有些事太有趣，被塞进记忆深处，想起一件，就会带出其他三件来。
我记得那天，二殿下百无聊赖躺在那里听着一个礼部官员喋喋不休，王妃一向不喜欢这种事，就在屋外内院中自己练功，二殿下给自己的身体偏了个可笑的角度，我知道他为得是可以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王妃的身影。
我注意到王妃也在外头看他。她有点疲赖地靠在精致的庭廊外，倚着柱子，微微仰起脸，唇边带着一抹顽皮的笑容。
大概是发现了殿下的视线，她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唇前面，做了个“嘘——”的手势。
二殿下迟疑地点点头。
王妃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偏偏头示意那位大人的方向，摆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呆瓜。
二殿下自然是看出来了，他差点当着人家的面笑出声。
但那位官员还是注意到了不对劲，因为我没憋住。
傻徒弟听到这跟着笑了出来，谢必安依旧同以前一样没忍住笑意，他继续回忆那些闪闪发光的片段。
……还有那个夏季的晚上，他们成婚后不久，我都忘了自己为啥在他们的屋子里。大概是二皇子开了暖锅，拉来我这个免费劳动力帮忙一起吃。总之我坐在这头，他俩坐在另一头，李承泽大概是刚刚和妻子拌了嘴，一身离奇的醋味。
……你怎么能这么叫他呢？范安之，为何偏偏叫他的字？我听着二殿下没有脾气地向王妃抱怨。
男人毫无距离感地躺在叶灵儿的腿上，一口吃着圆滚滚的葡萄，一手惩罚性地要去掐爱妻的脸，到了手边又不忍心，只是夹在二指之间随意地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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