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淤泥而不染？

林一身上的伤相近养了一个星期，每天沈原几乎是一下课就跑来看他，看得出来沈原很愧疚，每次来是时候都提着各种好吃好玩的生怕林一无聊。

每次来的时候沈原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林一心里也不好受，就在沈原说出今天的二十次对不起后，林一才终于忍受不了了想跟沈原谈谈：“嗯 那个，沈原，你能帮我把窗户打开吗？”

“好…好的！”沈原连忙将窗户拉开，又怕空气不好，顺手将纱窗拉上。

林一靠在枕头上 缓缓开口：“沈原，其实你也不用太自责的，我这不是没事吗？”

“林一……”沈原重新坐回凳子上 表情还是不自然：“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只要一想到是因为我害的你无端经历这些，我就觉得很愧疚。”

“事情都过去了，如果真的觉得愧疚的话 ，你就帮我一个忙行吗？”林一想了想还是说了

“好啊！”经过这几天相处沈原对林一的好感直线飙升，再加上自己对他的愧疚，林一不管是提什么要求自己都会答应的。

“你能帮我找份工作吗？”

“啊？为什么？”

“因为我很需要钱。”

“那好说！我去问我舅舅，要是你，他肯定愿意给。”沈原笑道。

林一摇了摇头，皱着眉说：“不行，那是你舅舅的。”

沈原有些看不懂林一，对于他来说林一是受害者，要不是他今天躺在医院的百分之百就是自己 ，她相信只要林一开口，林一想要多少沈复都会给，为什么还要费那力气去工作赚钱呢？，况且林一也是个学生吧，真的能腾出那么多时间吗？

但是见林一好像有点不高兴，沈原最终也同意了他的请求。

等到沈原走后，林一有些疲惫的躺了下来，从没认识沈原前，林一就想着找个工作，存下些钱，能够以后备用，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年龄和腿脚不便，没几个地方敢要自己。

看了看四周环境简约，舒适的单人病房，林一一直都在烦恼，这样的病房一般都是那种私人病房吧，是不是很贵，虽然自己信誓旦旦的对着沈复说会还医药费，但自己真的有钱还吗？想到这林一越发觉得刚才拜托沈原的事情是正确的。

一阵胡思乱想，药瓶里的点滴一下一下地滴落，林一一时觉得有些犯困 眼睛也有些睁不开，意识逐渐模糊。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一只是依稀的记得自己耳旁传来了护士和医生焦急的声音，那声音传入耳朵感觉浑身都烧起来了，整个人都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了，林一只觉得浑身都轻松，昨日的疲惫一下子消失殆尽，再加上下午医生查房时告诉自己一切正常 林一便立刻打定主意决定出院。

按照医生的叮嘱，林一一个人去大厅前台药房办理手续和拿药。

前台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护士，林一走过去弯腰礼貌的轻轻敲了敲玻璃，：“姐姐，请问是来这办理出院手续吗？”

“对的，是这！”

小护士对眼前的男孩有些印象，听闻是不久前沈家绑架案的受害者，今早还上过新闻,想到这小护士眼神里不勉透入着对眼前这个孩子的怜爱。

林一缓缓开口：“姐姐，刚才医生说，是来你这里开发票，对么？”

“没错”小护士应声，对林一喊姐姐的行为表示非常受用，手脚麻利的核对了一遍医生开的出院证明，紧接着就将发票药品单递给林一，还情不自禁的叮嘱道：“给你，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啊，昨晚你发烧温度烫的吓人，把我们医生护士都急坏了，打了几针都退不下去，你旁边的陪护脸都黑了嘞。”

林一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蒙圈：“陪护？”

林一知道自己昨晚突然发烧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让沈原把窗户打开的原因，染上了风寒，但他没想到原来昨天有人来陪过自己吗？

林一前几天才刚和他妈打电话，随便编了个学校组织参加市里参加物理比赛，所以要到外地待几天的理由，所以肯定不是自己妈妈，是沈原吗？可是要是沈原，恐怕现在都不知道愧疚成什么样早早来看自己了，所以那会是谁？想到这，林一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可能，但看起来微弱又渺小。

“诶，你不知道么？那人是半夜来的”小护士想了想：“我当时问他，他说是来帮他侄子拿衣服的。”

真的是沈复，林一莫名的有些高兴，他努力压制住心中的雀跃，忍不住询问道：“那他来了多久，有说什么吗？”

小护士停下手中动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好像没说什么吧？我记得他来的时候，我正在给你换药瓶，他就问我你怎么了。我如实回答后就出去了，等我再回来收药瓶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好的，谢谢姐姐。” 林一闻言又低下头来，有些失落，但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就感觉发生这么多事之后，自己的心有些难以平复，在仓库里听到的那些事，根本就令人难以忽视，仿佛只要沈复一出现，自己就忍不住想去探究这人身上的秘密。

出了医院，林一从没有干透还略微有些发腻的口袋中掏出发票，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最后定格在末尾的数字上。林一眉头微皱，手指不自觉收紧，：“三千…”

三千，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正好就是自己母亲的一个月工资。

林一家境不好，是学校出了名的穷学生，靠着每年都奖学金，和体弱多病的母亲在厂里做女工维持生计。

其实林母在早些年身体也很健康，但自从那个男的离开后，林母身体就大不如前，林一以前听过邻居阿姨说这是心病。

以前的事情林一也记不太清了，他只是大概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早些年年轻的父母相爱,奈何两方家庭阶级的差异,导致父亲家那边根本看不上母亲,但父母正处在热恋期,根本听不下去,林父就带着林母私奔,来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重新生活,刚开始,他们生活甜蜜,虽然辛苦,但依旧可以靠爱情度日,直到林母难产生下林一,就什么都变了,情爱消失,只剩下不断地争吵，就连面对孩子，也是满满的哀怨裹挟。

眼睛像是被刺痛般地,不断模糊着。

林一想起事情变故地那晚,是很平静的,家里没了争执,也没了父亲。

林父反悔了,违背了他们的誓言,几乎是连夜逃回了那个他七年没回过的家,重新开始。

只记得,还不到六岁的林一被母亲抱在怀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身体被紧紧的掐着,林一只觉得窒息。

从那时开始,林一每每面对母亲，都会想起这种窒息带着恨意的拥抱。

临近中午， 温度不再像夜晚那般萧瑟冻骨,阳光透过层层繁枝密叶,照在后背,竟会有些微微发烫,可是林一的心冰凉彻骨。

林一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母亲,他就像平常一样上学放学,除了时不时会被沈原抓去和他一起吃食堂,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林一,我靠我都不知道你成绩这么好!"沈原站在学校的成绩墙面前,眼睛都看直了:"年级第一啊....要不是学校月考,我都不知道我身边藏着一个学霸啊!"

"你才知道啊,林一在高一的时候就老是年纪第一，现在高三，虽然学习难度提高，但依旧是稳稳的前十。"站在沈原身旁的启云笑道:"不过,你刚转来两个月,不知道也正常。"

"我虽然知道林一在一班,但是我真没想到成绩这么好,七百分诶！要是我有这么好,我舅舅就不会老说我了。"

启云是沈原的同班同学,是沈原刚转学过来第一个认识的人,玩的也最久.:"欸,认识你这么久了,老听你提起你舅舅,你们感情这么好么?"

此时,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林一,听到熟悉的名字后,默默朝沈原看去。

沈原想了想:"嗯,感情也不算太好吧,就是从小就在我舅舅那里长大,什么都是我舅舅负责的,大事,小事他都要管,我小时候可烦他了。"

"这真是你舅舅吗?听起来就像你爸一样。"

"确实有点像,我舅舅可能就是在把我当儿子养吧."沈原顺着启云,像是刻意躲避话题一般,望向林一:"对了,林一,你上次不是问我去哪里找工作可以招未成年人么?"

"嗯."林一低头看向脚上那旧到不行，洗到发白地运动鞋，默默应道。

“我之前，在一家酒店里当过侍应生，那里的叔叔我认识，我前几天跟他介绍了你，你可以去那试试，反正你学习这么好，可以不用上晚自习，刚好可以去帮忙不是吗？”

林一想自己赚钱，之前和沈原顺嘴提过一句，没想到沈原居然没忘。

“嗯，谢谢你。”林一眸色深深，一字一句道。

“不用谢，都是朋友嘛！”虽然被林一道过很多次谢，但头一次这么郑重，就连沈原这种没心肺的都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沈原，看不出来啊，你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还去打过工啊！”启云和沈原同班，见过沈原的大方与阔达，所以稍微有点不信眼前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去打过工。

沈原笑着，锤了启云一拳：“别问，问就是去体验生活！”

“牛的，不愧是小少爷。”启云也不甘示弱，手臂一挥，勾上了沈原的肩膀：“过的生活一定让人不敢想象。”

沈原垂眼笑着，并不做声。

林一看向沈原，盯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他感觉得到，此时高兴的沈原，其实并不怎么开心。

距离上次月考过去一段时间，林一也正式地开启了，白天上学，下午上班，半夜温习的不正常生活。为此，他头一次对他妈撒了谎，说什么学校开展自主学习，可以留校到十二点，他妈本来就想着让林一往死里学，也只是叮嘱几句，并未怀疑。

沈原介绍的地方是a城数一数二的大酒店，坐拥a城最繁华的地带，林一就连来这都需要徒步走上许久。

对此林一其实对此未吃惊，虽然沈沈原从来没在他面前漏过财，但林一也知道，沈家小公子打工的地方怎么可能是个小酒店呢？

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沈原和林一一起来的，沈原提起的那位叔叔听说沈原来了，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敢来，拍了拍沈原的肩膀，笑到：“小原来了啊，快快，快，快进来坐。”

“不用啦，徐叔叔，我是来送我朋友来面试的，不用这么客气，我就待一会。”沈原侧身看了眼林一，随后又道：“对了，许叔叔，我的这位朋友，又聪明又机灵，人长的也帅，很适合你们这里的标准的！”

“是是是，我看也是，小原推荐过来的人，肯定靠谱。”徐叔叔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展开了，匆匆瞥了眼身旁的林一：“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谢谢。”林一淡淡道。

林一知道，这人是看在沈原的面子上，才匆匆的看了那一眼，但是如果能在眼前这种规模的酒店工作，不管是自己，还是母亲，负担都能少些，所以林一并未做声。

“那就谢谢徐叔叔了，我和同学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您啊。”沈原拉过林一，没等许汉光反应便一溜烟的跑了。

林一跑不快，脚一瘸一瘸的的踩在地上着实难受，便拉过沈原，气喘吁吁道：“别跑了，我跟不上。”

沈原听了这话，像是突然想起林一腿脚并不好，慌乱的停下了转身道：“对不起啊，林一，我一时忘记了你的腿……，主要是，那人说话太没把你放在眼里了，我心里不舒服！我一时心急，怕你多想，才拉着你跑的。”

“没事，我知道，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好歹看起来工资不低，对吧。”林一不禁淡笑。

看见林一笑了，沈原也全然没了情绪，开始拉着他讲一些注意事项。

沈原说：“去这家酒店的不是达官显赫，就是位高权重，有些有钱人多少都会自视甚高，有点变态，所以最好不要有除了工作外，其它的接触，连不正常的眼神都不能有！知道么！”

林一点头，随即又皱了皱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们也是么？”

“我们？你是再说我和我舅舅么？”沈原不禁侧头看向林一。

林一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神色如常：“是啊，我就是单纯的有些好奇，因为我没见识过。”

沈原眨了眨眼睛，似乎很惊讶林一会这么问自己，但他还是耐心的解释着：“其实啊，我从小是我舅舅带大的，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在外面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好像也特意不想让我知道，但是在对待家里人来说，舅舅，他是个懂分寸，同时也很温柔的人。也许在外面，他有可能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自视甚高，位高权重，还有点变态的那种人，但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家人。”

此时的沈原脸上浮现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林一看向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脚下也略显慌张，差点绊倒摔了一跤。

沈原连忙将人拉住：“林一，没事吧。”

“没事，谢谢。”林一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

一段路程两人相顾无言，林一有些不自然的轻声咳嗽：“抱歉，我不应该那样问。”

“没事的林一。”沈原摇了摇头，根本没有在意：“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知道你也会有点看法的，你不用道歉。”

“嗯”林一点头，相处了这么久以来，沈原的本性自己也是大概知道的，本性善良，有没有富家子弟的顽劣，如果沈复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那沈原是如何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