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不断传来刺耳挠心的轰鸣声,林一依稀记得沉睡之前最后一刻的画面,黑色的道路,泛着微微蓝光,最后的那通电话。
眼前终于出现了亮光,再次见光,林一已经是大汗淋漓,秋日的天气干爽又寒冷,才微微干透的校服,又很快的被汗湿,使林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一再怎么冷,也没有冻坏脑子,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糟糕,他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胳膊,身后被禁锢的感觉使得他不由的一愣。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被绑住,林一像是不敢相信,又用力的用双手扯了扯身后绑的牢牢的绳索,确定毫无一点挣脱的可能,林一才像是刚刚如梦初醒,自己…是不是被绑架了?
林一连忙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情,自己好像是在等沈原拿书包出来,然后就莫名其妙被拐进了不知名的车子里,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自己就没了意识,林一也跟本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下可糟了,这里是哪里?林一微微低头,轻合上眼睛,弓着身子,警惕的观察四周。
周围灯光昏暗,唯一的亮光是悬在林一不远处头顶一摇一摆的布满蜘蛛网的铁吊灯,不时的发出吱嘎吱嘎的的刺挠声,顺着灯光照亮的地方,林一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很大,四周黑暗的角落 空气中掺杂着干燥的粉尘味。
林一身处在一条条铁架的楼梯口旁,仿佛只要能睁开束缚,就能逃离这个鬼地方。
“老大,我们绑的是沈家那小子没错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不由的让林一心口一紧,闻声望去,这才发现疑似绑架自己的人就团团坐在离自己不远处。
“那肯定啊,你没看见那家伙穿的衣服吗?”
“他衣服怎么啦?”
那个为首被喊做老大的男人背对着林一,背影高大粗壮,留着一头寸发,像一头熊一般。
“那件衣服之前上过新闻……”
那男人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雄浑的声音也压抑般的穿出,似乎是不想在这空旷的地方发出声响,林一听得有些费劲,但还是听出个大概。
原来之前萍水相逢的男孩,大概是某个有钱人家的侄子,而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是那个有钱人家专门花费大价钱从国外定制的名牌货,好像是世界仅此一件,为此还上了新闻。
林一顿时冷汗直流,仿佛身上的衣服好似有千金重,没想到在不久被自己嫌弃的衣服,竟有这样的身份,沈原到底是怎样的人,如此心大的把衣服给自己。
不过现在林一似乎该担心担心自己,他们有钱人的纷争不慎牵扯到自己,本就是一件倒霉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林一有些犹豫,心中思考跟这群看起来面色不善的绑匪说他们绑错了人,能存活下来的概率到底有多大,万一他们知道真相后,为了保密将自己灭口了怎办。
林一到底是个普通人,还是十分珍惜生命的,思考再三,还是决定静观其变,这群绑匪把自己当成沈原,应当是为了和沈家人谈条件的,至少今晚大概是安全的,这样想着,林一不禁又缩了缩脖子,想要尽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沈复那混蛋,这都过了多久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寸头男看起来有些焦躁,手上的手机捏的越发紧。
“老大按你之前说的,既然沈家那么注重他家的小侄子,这时候早该有动静了吧?”
林一观察,发现绑匪有三人,三人此时都围坐在一团,旁边稀稀拉拉的倒着些易拉罐,寸头男眼神有些飘,似是喝了点酒。
“鬼知道那玩意咋想的,平时表面对那侄子有多好,老子还以为有多好呢,现在这不闻不问的,果然是tm的做做样子。”
旁边身形略微瘦小的男人,手指不自觉的捏了捏衣角:“老大,听说当年沈家那个当初也就是沈家的一个不知名女人生下的野种,怎么就将你逼到这种地步了?”
男人冷哼,狠狠的啐了一口:“谁知道那野种是怎么爬上去的。”
“估计是从床上爬上去的呗!”第三个人慢悠悠的喝了口啤酒:“谁不知道他们有钱人玩的花,听说沈复还是个男女通吃的变态。”
“还有那家伙当时就和沈家那个继承人走的近,说不定就是把那个继承人给伺候的舒服,别人才赏给他个好脸色,让他在外面到处张扬。”那人脸上堆满笑容,奸笑道:“呵呵,现在想想,估计那继承人做梦都没想到,那野种如今能爬到这份上。”
“哈哈哈这事我也知道,那个继承人不就是沈小侄子他老爸吗?瘦小男人又问:“这么说来,说不定沈复那贱人就是搞了老子搞小子的人,难怪现在不见人影,几年前把他老爸搞死了,现在又随了他的意,侄子不见了正好呢,哈哈哈哈哈。”
说完三人便大笑了起来 ,林一听完对此大气都不敢出,这都是些什么啊!
“哼,这样的死变态 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为那样的人卖命,最后被他害死了都不知道。”寸头男点亮了手机的屏保,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人,不禁抚摸上了冰冷屏幕下眼角的皱纹,寸头男眼神异常凶狠:“只有这个野种,我到死都不会放过他。”
男人名叫李云泽,成年后一直生活在海外,在海外从事于户外极限运动的工作,他家里亲人不多,他妈在他三岁时就去世了,一直以来都是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父亲没什么本事,在一有钱人家当司机十几年勤勤恳恳,收入也较为客观,在物质和情感上都给的是最好的。
那样一个老实的人,突如其来有一天就莫名其妙死了,李云泽收到消息时正在一座不知名的岛上参加世界攀岩比赛,一通电话便让他不顾一切的丢下连冠三年的比赛,连夜赶飞机来到父亲的灵堂前,看着黑白照片上依旧温和的笑容,李云泽第一反应是当众掀开了棺材板,什么都没有,不管是遗体,还是骨灰什么都没有。
李云泽气喘的极大,面红耳赤,差点要晕了过去,抓着旁边来参加葬礼的人大声吼道:“tm的,连个死人都没有,哪个傻逼有种办的丧事。”
被抓住的人显然对眼前这个愤怒的男人不太熟悉,他害怕的想要挣脱,但却在李云泽说出这番话后,害怕的将视线投向了二楼。
李云泽颤抖地顺着视线望去,本能的睁大双眼。
那冷漠的眼神,即将转身投入黑暗的背影,都要让他呼吸不过来。
是他吗?李云泽只觉得头晕目眩,耳边刺耳的脚步声,直叫他反胃。
是啊,还会有谁有这样的权利,也只有他们沈家了,李云泽在这时候突然脑海里想起小时候,父亲语气柔软把他介绍给沈复说:
“云泽,沈复少爷是个很温柔的孩子,要和他好好相处哦!”记忆中的画面确实如此的刺眼,他善良的父亲居然说那个恶魔是个温柔的人,真是叫人恶心。
后来李云泽去沈家闹过很多次,从始至终都没再见到过沈复一根头发。
握住手机的手越发的紧,刺耳的铃声一下子打破了他痛苦的回忆,看向手机,李云泽眼神发狠,颤抖地接起了电话,按下扩音键,将手机放在地上。
不远处传开的手机电流声,将林一思绪拉到紧绷,他不希望漏下任何一点信息。
手机好一会没动静,正当林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时,电话那人的声音才沉沉开口。
“云泽,放了那孩子。”
“你TM别喊我名字,你个贱人,终于肯出来见老子了?”李云泽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声音陡然暴起:“放了他,老子好不容易抓到你个贱人的把柄,我还放了他,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你的事情,我早就派人跟你说过…”
“滚你妈的,你个贱人你想说什么?,随便找个人敷衍老子说我爸是开车时车祸去世的,那你tm倒是说啊,尸体呢?骨灰呢?都踏马去哪了?”李云泽面容扭曲,呼吸大起大伏。
当年沈复让自己身边的管家带了封信和几句话给李云泽,大概意思就是他爸在接大少爷的路上被一辆货车撞上,当时的路段在郊外,附近连个人家都没有,一场火烧了几天,什么都没留下,所以葬礼上才没尸体和骨灰。
可这样的解释并不能打发李云泽,他当即到处调查,发现管家所说的路段确实是发生了车祸,起过一场大火,可明明那是几条人们,网上的报道却只有小小的一角,李云泽还是不信,但他知道自己查不出什么,只能在某天酩酊大醉的晚上,拿出那封消失父亲留给自己最后的信,颤抖的拆开,给自己一个忘怀过去的机会。
才看到开头,李云泽像是酒突然醒了一般,在廉价的出租房内狂叫,疯狂的撕碎了那封信,愤怒的怒火燃满了整个胸腔,他无论如何都不敢信到最后沈复还敢骗自己,那封信确实是父亲写的,但拙劣的模仿痕迹还是被自己看了出来,那封信是假的,李云泽跪倒在地上满脑子都是复仇,直到如今他都恨自己太过于了解父亲的习惯,看了那封名为侮辱的信件。
“……”长久的寂静过后,电话那头像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时间,地点你订,我任你处置。”
“好!明天十二点,就在那条公路上。”李云泽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你要是不来,我就一遍一遍的割下那孩子的肉,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他。”
“嗯,我会来的。”沈复说完便掐断了电话。
手机的嘟嘟声传入林一耳朵里,像是在凌迟自己一般,他有些害怕了,自己到底不是沈原,要是沈复发现绑匪绑的不是沈原,会不会就不来了,那到时候自己真的就要变成李云泽说的那样了吗?
林一紧闭双眼,轻轻的放松了一下呼吸,尽量平复心情,事情应该还会有转机,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慌张。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发现自己左边身侧有一小片一小片的工业废墟,有些碎玻璃离自己特别近,如果能拿到的话说不定有逃走的可能。
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着时间慢慢流逝,等待着那群绑匪也会疲惫的时刻,等待着一个机会!
之前落水的寒冷时时刻刻包裹着自己 林一却不觉得寒冷,紧绷的神经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等到后半夜,快要初明的时候,那群绑匪才一个个的熬不下去,纷纷坐在墙角补觉。
林一知道自己机会来了,他微微挪动身体,想要朝那堆最近的废墟靠近些,可惜手被绑在楼梯杆上根本移不了多少,但逐渐缩短的距离让林一心跳越来越快,他几乎将背过去的手折到了极限,伸着左腿去勾那块玻璃碎片。
就差一点点,林一满头大汗,手臂有股撕裂的痛感,他的左脚天生就短了一截,用尽全力也是堪堪碰到,林一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为什么是个残疾,可是现在不是恨的时候,真的就差一点了。
林一猛吸一口气,腿各种的找角度,终于将那块碎玻璃用脚够到了自己面前,紧接着林一扭着要弯着腿又将玻璃碎片踢到自己身后,后面被绑住的双手在没视线的情况下快速找到了玻璃的位置,顺利的拿到玻璃后林一才勉强松了口气。
一点点的拿着锋利的玻璃片磨着绳子,这会过程并不像林一脑海里想的那么轻松,尖尖的棱角总是措不及防的割到自己的手上,每一次林一都只能皱眉忍耐。
绳子割到一半,不远处脚碰易拉罐的声音刺耳的想起,林一连忙闭眼停下动作,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失温,他只能一遍遍的让自己冷静,洗脑自己没被发现。
脚步声很急切,几乎是匆匆从自己身边走火,然后哐当哐当的下了楼,林一听声音传远,偷偷睁眼扭头看了眼楼下,发现三人中其中一个男人急匆匆的夹着腿推开门往外跑去,看样子应该是尿急。
看到没关紧的门,林一顿时生出希望,现在不跑要是等那男人回来了重新把门关上自己不就不好逃了吗?
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总归得赌一把,林一狠下心,也不管玻璃片把手戳的到处是窟窿,只是一味的快速磨着手腕上的绳子。
啪的一声,绳子断了。
“哟,小兔崽子能耐不小啊?”
恐怖的声音离得很近很近,几乎贴在自己耳边,林一瞬间冷汗直流,肩膀上不知道何时搭上一只力道极重骨骼分明的打手,压的林一喘不过气。
“不愧是沈家的种,都是一样的奸诈狡猾”李云泽面色铁青,勾唇有着绝对的狠厉:“别着急着跑啊!明天让你和你舅舅一起上路不是耿阖家团圆吗?”
林一想要绝处逢生,可眼前如山一般威压的男人硬生生的掐断了他逢生的道路,林一只能干巴巴颤抖地解释:“我不是沈原…我是……”
啪!林一被一道重重的力道打的偏过了头,嗡鸣声随之刺耳的响起来。
李云泽并没有等林一把话说完,长久以来,对于沈家的欺瞒与谎言,他早就心都死绝了,正好怒火无处发泄,再加上发现这人有着想逃跑的心思,直接怒从心中起,连扇了几个耳光,又狠狠朝他腹部踢了几脚,打的林一差点失去意识才肯罢休。
像是打累了,李云泽才喘着粗气,蹲下身子嘴里嘲讽意味十足:“沈家那贱人老子明天就弄死他,听说那贱人喜欢男人,所以我打算明天把他弄死前找几个男的让他在享受享受,听说你被他骑过吧?想不想在死之前骑回来,嗯,说话?”
林一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多荤话,脸也不知是被打的还是怎样火辣辣的疼。
他不敢乱说话,也不敢看眼前给他带来恐惧的男人
“哑巴了?听说 你妈死的早,那她知不知道知道你爸和沈复那杂种有一腿?”李云泽突然嗤笑一声:“也对,要是你妈知道,估计早早的把你这碍眼的东西从摇篮里掐死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林一面色苍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闷闷的,又小又弱,像只蚊子一样。
“什么?”李云泽没听清 ,皱着眉稍稍凑近了些。
林一抿着嘴不说话,只是手一直不断在摸索着什么。
李云泽有些怒了,正准备再打几巴掌让他老实一点,随机一阵闪光而过,眼前便是一片血色。
“啊啊啊啊啊!”李云泽当极就捂住了眼睛痛苦的叫了起来。
林一将割绳子的玻璃片狠狠的插入李云泽的眼尾。
巨大的尖叫一下子将剩余还在休息的绑匪吓醒,映入眼帘,一边是倒在地上捂住眼睛血流不止的李云泽,一边又是捂着腹部一瘸一拐下楼逃跑的林一。
“tm的狗东西,抓住他,老子一定要弄死他!”李云泽面容阴狠扭曲,朝那名绑匪怒吼道。
那名绑匪连忙反应过来,起身去追。
好疼 全身都疼,感觉身体要碎了,林一颤抖地扶着楼梯,不要命的往下大步跑,也不能算跑,毕竟自己根本跑不了,他只是在靠着那只完好的腿,不断强撑着跳下去罢了,身体的残缺再一次拖了后腿。
空旷的仓库弥漫着一股浓厚的粉尘味,让林一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无比,但他不能停下,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莫大的恐慌,逼迫着自己跑快点再跑快点,望着那扇近在咫尺的门,林一有心无力。
残缺的人如何能赢过正常人,后面的男人一下子追上林一狠狠的将他踹倒。
扑了一脸灰的林一仿佛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心跳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扑通扑通的停不下来,浑身无力的疲倦席卷而来,带着灼烧的痛苦几乎要将林一淹没,他忍不住的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就在林一意识逐渐消失前,一双锃亮的皮鞋,缓慢进入林一的视线,他艰难的抬头看去,那人是从门外来的,门外已经是蒙蒙亮,来人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林一一直以来绷紧神经而通红是双眼被这光刺的流出了泪水,本能的求生欲望开口
“救……”救我
话还没说完,林一便再也坚持不住的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