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霜雪纷飞,鹅毛般落入苍茫的大地,雍容厚重的云遮住青灰色的天空。屋内温暖如春,黑褐色的炉子烧着,我眼前一片迷蒙,我知道,是时候该去黄泉水、鬼门关走一遭了。
许多长老弟子围在我床前,似乎还有我那死敌嘲讽地看着我,柳师妹眼泪汪汪地叫我不要走,但我都不以为意。只是可怜我的师傅,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最后一时,朦胧间我仿佛看到有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扑到我床前……
“快!用我的灵核……救他……”
我叫田夜安,本是修真界的大佬,没想到这一切竟是早已部下的陷阱,将我网进局中……
回忆起儿时,我未曾见过双亲,只得独自乞讨为生。我愿有人能施舍一点饭食,不求饱腹,只求还有一口气活着。
师傅下山时看我可怜,便带我回去,教我修行,授我诗书。老人家年事已高,却练得一身好武艺,道行更是没的说。我感谢师傅的救命之恩,奋发图强,终也如师傅所望,成了清溪观的翘楚人物。
我的一生几乎都在清溪观里,除了下山降几个邪祟之外,大部分时间一心扑在修行上。
我有个师妹,叫柳琴琴,清溪观里很多师兄师弟喜欢她,包括我的死敌谢懿。虽说这柳师妹长的确实国色天香,但我知道自己是个死断袖……
她三番五次来找我,想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都被我含糊推辞过去。倒是谢懿整天下里巴人地跟在柳琴琴后头,嘘寒问暖好不关心,也不看自己的相貌如何,活像一只土鳖!土鳖师傅嫌弃他,更不用说柳琴琴。
至于如何和他结下梁子嘛……除了平日的嘴欠外,他视我为情敌,但我根本不喜欢柳琴琴。自此他事事和我对着干,整日徘徊在作死的边缘,我权当身边有只惹人烦的胖鳖在叫唤。
哦,还有一人……
哎……罢了不说了,用自己化神期的灵核救我……傻瓜……
十年前……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竹影婆娑,林叶瑟瑟,秋风起叶落,缱绻着清溪观里的朗朗声色,一派祥和。
“夜安哪,过几日清溪、浮生两观要举办比武大会,有信心么?”若鸿长老笑眯眯地抚着花白的胡子“你是师傅的得意门生,可要给老夫长脸啊……”
田夜安杏眼弯弯,盈满了悉数星河,少年进一步,双手抱拳:“徒儿定不负师傅期望,有信心一举夺魁!”
“哈哈,不愧是老夫的徒弟,和老夫年轻时可谓一模一样啊!”晏玄海(字若鸿)拍了拍田夜安的肩膀,因为高兴,额上的皱纹又笑的深了些,像是山间纵横的沟壑。“好,那师傅就看着了!”
待若鸿长老负手走远,田夜安才松了一口气——他夺不夺魁无所谓,自己只想走走过场,重要的是自家师傅好面子,还是要努力地赢得第一啊……
想到这儿,他又匆匆赶往弟子房钻研经书去了。哪成想刚走到房门口,就看见谢懿挺着大肚子挡在门前,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王八之气……
“小畜生!今天琴琴师妹给你问好你竟敢不理她!欺负同门吗!”谢懿骂的难听极了,就因为田夜安是若鸿长老捡来的,他就整日用这事羞辱对方。
田夜安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推开门进了房间。谢懿哪肯轻易放过他,双手扒着门框,妄图继续找事儿。
“啪!”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他妈的!田夜安,你个不知好歹的孽障,我帮你指出错误你还不知悔改!”
门缓缓打开,一道阴冷的目光投向谢懿,如九天霜寒的利剑般狠狠地刺向对方。
“滚。”
他的表情似乎与平常别无两样,只是眉目间的霜雪寒凉实在叫人畏怯。谢懿也不是没听说过田夜安的阴晴不定,不过还是想作一作死……不知是为了柳琴琴亦或是他那土鳖般的尊严……
“你还敢叫我滚!真是没尝过被揍的滋味!”说着谢懿一拳砸向田夜安,却被对方用力捏住,脚下一绊,谢懿就一个趔趄向后倒去,摔倒时还不忘抓住田夜安的手臂“同归于尽”……
田夜安也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拽下去,重重的压在谢懿的身上,疼得谢懿哇哇大叫。
“谢师兄,原来你在这儿,我刚买的酒要不要……”只见一个俊俏的蓝衣少年提着两只棕色瓦罐儿跑来,少年衣袂飘飘,头戴银冠,眸子里闪烁的是弱冠年华,意气风发。
“嘭!”酒壶碎在地上,淌出晶莹的佳酿。
“啊!……抱歉抱歉……你们继续……”少年红着一张熟透了的脸,不顾地上碎掉的酒壶,逃也似的离开了……
完了……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顾!星!辞!你给老子回来!”谢懿愤怒地捶着地。田夜安哪里面对过这窘境,黑着脸迅速起身,眼神暗沉得像是能杀人。他右手聚力,一掌打的谢懿咳出几口鲜血,而后砰地关上门坐在桌前……
今天出门没掐卦,这都经历了什么啊!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雪白的墙上,似乎这样就能挽留他的一点颜面……
悲愤欲死的少年双肘交叠趴在桌上,脸深深地埋在胳膊里。
真好,以后没脸见人了……
他虽是个断袖,但也不至于饥渴到去找谢懿……
半晌过后,他想开了。田夜安瞅着窗外满天星斗熠熠烁烁,“那小子叫顾星辞啊……很好,要是敢说出去你就完了!”
此时,顾星辞还在因为刚才眼前不真切的画面愣神……
“阿嚏!”他揉揉鼻子,“谁骂我啊……”
……
夜阑风止,一盏油灯静静燃着,昏黄的光晕照在田夜安白皙的脸上,描摹出少年的眉眼和微微泛黄的书卷。大概是温柔美好的吧……
不!是有些瘆人的……对,就是瘆人……可怜一轮皎洁的皓月怎么也忘不了那晚田夜安幽怨的眼神和苍白的、甚至有些病态的脸色……貌似还是想不开……
罢了……睡觉吧……
田夜安神情恹恹地合上竹简,更衣,上榻,最后直挺挺躺在榻上,安详地睡着了……
小剧场:
顾星辞:啊啊啊……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田夜安:……!(▼皿▼#)
谢懿:我……我踏马……我……他……你给老子等着!
折柳:刚一出场就看见自家媳妇儿……快乐吗……
顾星辞:(咬牙切齿)很好……(提剑)
折柳:大人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