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姚望拉住了泅水，避着那个坎走旁边平坦的路。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姚望嘴角轻扬，真心夸赞

姚望小水，你是月亮的孩子，独特又美丽，那些看你的目光，是在惊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你可爱漂亮的孩子。若是有人嘲笑你，那是他们的愚蠢，不懂得欣赏干净纯白的人的美丽。就像我昨天说过的，你在我眼中像天使一样，干净美好。在一些西方童话故事里，黑发黑眸是邪恶的象征，常常被人们嫌弃、厌恶。他们常形容那种人是恶魔，魔鬼，所以你讨厌我吗？觉得我是恶魔吗？

话落，认真看路的姚望侧头看向泅水，落入了对方淡蓝色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脸上还带着笑。在秦家，秦夫人连带着其他佣人保镖都讨厌自己开心的笑，不想看见自己的笑容。但是姚望就像有抗逆心理，每晚房间里，他都会在镜子前面，展示出自己各种各样的笑，大笑、苦笑、哭笑、浅笑。

可在白天，在秦夫人还有那些佣人面前，他一直都面无表情，还要被秦夫人为难说是他不喜欢那些佣人，辞掉算了。那时候的姚望脸上只能露出违心的，勉强的笑，他知道，秦夫人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这种笑容了。在折磨自己心理的基础上获得的，代表她胜利的丑陋笑容。

刚刚姚望拉住了泅水的手，也没有松开，就那样一直抓着。这次，姚望没看见他眼里的开心，而是死寂与幽深的黑暗，如同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进入他的眼睛一般，全部都被排斥、抗拒在外。厌恶这个世界，所有东西，所有人。

他们对视那一刹那，像是两条平行直线，终于相交到了一起，摩擦碰撞出了异样的火花。一股无形无影的电流在两人间穿梭。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不知道姚望怎么突然情绪不好的泅水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泅水你比我好看。

隐藏的话意是，那些你夸赞我的话，比我好看的你，所受的夸赞会更多，更好。姚望松开了抓着泅水的手，泅水没反应过来停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前面姚望的背影。他的手背遮在嘴前，低着头大笑，连带着脊背都在不住的颤抖。

被泅水那一句话就愉悦到的姚望，想要侧头和他说话时，才发现他没跟上，停下，侧身回眸看他。那双丹凤眸又重新氤氲起了真正的笑意，泅水大跨几步走到他身边，手上提着装着豆浆的袋子一晃一晃的。他又说了一句

泅水是真的！

后，没敢去看姚望的表情。他看了看前边，已经快到学校了，周围穿着校服的学生越来越多了，同时也发觉，原来路上有人陪着边走边聊，这段路程也不是那长，那么无聊。

姚望哈哈。

姚望笑出了声。白的人，身上要是有其他鲜艳的颜色出现，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就如现在，他看到泅水的耳朵都红的如滴血。姚望步子渐慢，轻声问：

姚望你中午回家吃吗？你父亲有没有煮午饭给你吃？还是你自己煮？要是你回家吃的话，不然去我家吃？试试周姨煮的饭菜，挺好吃的，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没等回应，姚望又是叭叭的说了一堆，见泅水表情无奈的看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把在秦家受到的影响带来这里了。说话要说快点，不然就会被当做没听到，所以他经常将自己想说想问的话很快的说出来，说完。

姚望握紧了手，长长了的指甲刺痛着他的手掌肉，让他清醒意识到自己在犯什么错误。

泅水我中午会回去吃，家里有吃的。

泅水见姚望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一手抓紧了书包带子，提着豆浆袋子的手也抓紧了袋子，朝着姚望微微一笑道

泅水那我就先进去上课了，再见。

姚望再见。

这次，是姚望看着他的背影，混在了人群中，却又因为白发，在一众黑发中脱颖而出。他周围没人上前靠近，要是人多得挤了，那些人也会停下来或者插缝走远点，就是不想接近，走到他身边。姚望知道白化病患者会被一些不理解的人歧视，不尊重的，只是他没想到会严重成这个样子。

小水被别人这样子对待，不难受吗？他看着都心里泛酸，将自己代入，被同学独立，用歧视的目光看待，自己大抵会受不了的吧。那时在私立高中内，他私生子的身份被秦明宇爆了出去，明明前几天还聊得好好，玩的挺来的同学。转眼间，就站在了秦明宇那一方，言行举止间皆是对他这个私生子的看不起和厌恶。

少数不在意的那些同学和他玩的比较好，其中一个甚至因为他对秦明宇对骂，最后被学校记了大过，姚望都急哭了，也没什么办法阻止那个记过。没有记在他身上，而是记在保护他的人身上的记过，比起来，让他更加难过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保护自己就算了，还让保护自己的人因为自己而受伤。

那天姚望无措的向那个同学道歉，收到的是对方不在意的笑容和疏远的动作。站在原地的他想伸出手挽留，但发现自己没资格，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他没忍住掉了眼泪，哭了。可是哭没用啊，他哭了那么多次，也无法离开秦家这个地狱。

无法让自己的朋友不因为自己受难。后来，姚望不想他们因为自己被秦夫人还有秦明宇盯上为难，他永远都记得和别人要保持距离，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在学校内温和的交谈和微笑也几乎都是伪装。他不敢对其他人剖心，说心里话了，不敢交好朋友了，因为他无法承担其后果。

黄晨阳姚望？这人好像他。

谢子龙不可能吧，他都走了六年了，现在都快高考了，怎么可能会回来。

姚望看向发音处，见到一个电动车后座上穿着校服的人，还有一个开车的人。从记忆中记得的面孔里找出来比对上两人的名字，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和欣喜之意

姚望黄晨阳，谢子龙？！

黄晨阳哟！就是姚望，就是他！

谢子龙好久不见啊，姚望。

已经下车了的穿着校服的男生笑着走近，开车的人也停好车下来。天生棕发戴着银色框眼镜的谢子龙拍了拍姚望的肩膀，笑着调侃道

谢子龙亏你还记得我俩，当时没有手机，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就直接走了六年，我俩整整六年都没再见过你了。

黄晨阳当时你走了，子龙可难过了，因为没人辅导他写作业了。

手勾着谢子龙肩膀的黄晨阳穿着纯黑色短袖，下半身也是一件黑裤子配上人字拖，大喇喇毫不在意形象，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他还有朋友，同一个村小时候一起玩的两个朋友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