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立碑?”凤翎言语气不善,真想撕开你的面具,你何曾展露过自己的真面目?凤清羽双手捧着古朴厚重的书页,“皇叔,不同意?”语调平淡,古井无波。
凤亦桑一进祠堂,就被当头一棒,罢了罢了,由他们去吧!站在庄严肃穆的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也能明嘲暗讽,心存芥蒂,不就是修个族谱吗?至于大动干戈吗?
“皇叔,积怨已久,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沾染权力,薄情寡义。”凤翎言破口大骂,凤亦桑不忍直视,也就凤翎言一直不畏强权,敢和凤清羽争执。
“皇叔,我哪里薄情寡义?”
“立碑,就立个情谊深重的人设,笼络人心吗?皇叔,我不虚伪,修族谱是给自己看的,不是给世人看的,我今生只有凤珠羽一个妹妹,我要她名正言顺做我的妹妹,宗庙祭祀,受人敬仰。”
“作践了夜紫宸的深情,我认,不会有第二次。”
“至于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皇叔,我有资格以真面目示人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假时假亦真。我的未来就如一片浓浓的迷雾,走不出去,也看不到任何光明,生命中充斥着各种权谋算计和残酷的真相。所剩不多的真实全给了夜紫宸。”
“最后的一丁点给了几十号人是不是?”凤翎言心如刀割,内心讽刺,又有一点想骂人的冲动。
“皇叔,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怀璧其罪,你第一天知道吗?谨小慎微!可以好好贯彻一下。皇爷爷,我希望凤家低调谦卑,尽量降低存在感,养精蓄锐,厚积薄发,方是生存之道,我不想凤家和我牢牢捆绑在一起,我不想凤家成为胁迫我的工具,本就是对凤家的不公平和残忍。”
凤翎言默然,半晌,“刻意疏远是吗?我认了。你也是够双标的,教育我头头是道,怎么对待夜紫宸,就这么宠爱有加,自己都没有退路,一定会给他安排好,是吧!”
凤亦桑默默转过头,看凤翎言继续蹦跶。
“我的人,不自己好好护着,难道让他受委屈吗?”
“恬不知耻,唯一让他受委屈的就是你。”
“皇叔,我都认。”凤清羽心无波澜,一笔一划写下名字,合上书页,“我走之前,我要看着娘亲登临帝位,皇叔,你安排好。”凤清羽狠狠剜了凤翎言一眼,在她的雷区反复横跳。
“凤舞帝国是不是要姓云了?”
“舍弃一个凤舞帝国,凤家也没什么损失,开疆扩土,云灵大陆的千里沃土,一个凤舞帝国实在不算什么。娘亲为凤舞付出了青春年华,我就将凤舞帝国作为她余生的保障。”
“就当偿还云家吧!你掌权,一个皇位理所当然,干得好。”凤翎言饶有兴致,凤舞帝位,谁都别争?
凤亦桑怒火中烧,凤翎言还在说风凉话,凤亦桑越想越生气,一个巴掌招呼过去,“凤翎言,再说一句,我手撕了你,还有你,凤清羽,肆意妄为,宗庙承祧,一句话就划出去了,我是支持你,这个补偿也该给,但你俩这么扎心,生生往心口捅刀子,太过分了。”
“皇爷爷,我错了。”凤清羽默默哭泣,凤亦桑雷厉风行,拎着凤翎言的衣领,不顾求饶声,衣裳摩擦木质地板的声音,“不公平,父亲,你欺软怕硬。”凤翎言没有挣扎,任由凤亦桑拖拽,“她似弱柳扶风,我能怎么收拾她,你皮实,你自找的,怪不得谁?”
“还乱跑?”云樱找上门来,一声怒喝,凤清羽缩了缩脖子,凤翎言挣脱束缚,正正衣冠,凤亦桑有点惊讶,一物降一物,人间真理。云樱点头行礼,凤亦桑心花怒放,得意洋洋。
“娘亲,我明明留了信。”凤清羽上前亲昵揽住云樱的肩,调皮吐舌,就是不认,“有前车之鉴,谁知道是不是声东击西?”
凤清羽听着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准备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都不相信她,会保全自身?
凤亦桑目送两人的背影,凤翎言蹑手蹑脚,逃之夭夭。
苍狼宗的选拔,苍茫权贵蜂拥而至,夜苍也来了,“大哥,你这反反复复踱步,能不能有耐心一点,安心等就是?小宸儿再忙,也不会爽约吧!”夜阑珊实在看不下去了。
“人生之中的最后几面,怎能如此仓促?”夜云辰喃喃自语,心中不安。
“行了,别扎心了,我不知道是人生中的最后几面吗?”夜苍无可奈何,受受苍狼宗的毒打,应该就明事理一点了,“皇后娘亲怎么没来吗?”夜紫宸轻车熟路,拎了个抱枕,垫在身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稳稳坐下,“怎么来?凤舞的水这么深,尤其是凤舞皇室,明争暗斗不明显,是因为有尊大佛压着,谁都不敢乱动?”夜苍上上下下打量着人,仔仔细细确认,“父皇,凤舞帝国改朝换代了,姓云了,朱雀名存实亡了这么久,你应该有种翻身作主的快感吧!”
“怎么可能,你父皇我又不是幸灾乐祸的小人,岳父他同意吗?”夜苍诧异,虽然朱雀名存实亡,但他不可能让出宗庙承祧,直接并入凤舞帝国的。
“同意,苍茫大陆是凤家的根基,一旦凤叔叔和凤爷爷在云灵大陆占有一席之地,以青玄的性情,不可能存在狡兔死,走狗烹的惨烈,就不需要退守苍茫大陆以求平安,凤舞帝国的战略地位就不是举足轻重的,只是占了祖宗基业的名头,既然不是不可或缺的,为什么不能给娘亲?”夜紫宸理所当然。
“还好娘亲不踏足凤舞帝国,二舅舅春风得意,大舅舅被褫夺身份,短短数年,恍若隔世,还不知道外祖怎么数落娘亲呢?”夜云辰心有余悸。
“幸福的标准没有定论,我觉得皇后娘亲一生平安舒适就好,没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是她无愧于心,清醒理智,已经胜过无数争名夺利的虚伪之人。”夜紫宸说着说着,还有点羡慕。
“羡慕什么?菲菲能平安顺遂,至少有我一半功劳,后宫都让出去了。”
“父皇,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攻略下皇后娘亲这朵高岭之花的?”夜阑珊声音越说越小,拉着夜紫宸作挡箭牌,“问宸儿最合适,菲菲确实是朵高岭之花,至于清羽!”夜苍不痛不痒,轻飘飘将话题扔到夜紫宸身上。
“扎手的玫瑰?”夜云辰一本正经,心里早就笑开了花,夜阑珊翘首以待,他更想知道大佛的八卦。
“明知她冷漠绝情,我还是傻傻地相信她会回头的,不可救药地陷入这段艰难坎坷的情爱,她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她相信她的清醒理智,绝不会松口答应的,所以,15岁那年,我和她约定,一年时间,协议情侣,如果她没有心动,我就此放手,各自安好,一个月时间,她栽了。”
“戏剧性呀!也有清醒冷静的凤舞储君栽跟头的一天,小宸儿,厉害了,当时,你不准备把受的委屈都还回去吗?”夜阑珊拎了个小凳子,一手瓜果,一手茶水,夜苍不忍直视,这八卦津津有味,夜阑珊如此激动,也在情理之中。
“继续。”夜苍贴心给夜紫宸递上茶盏,夜云辰兴致冲冲,期待的意味不言而喻,夜紫宸认命了,今日,不交代清楚,是走不掉了。
“我能反将一军还是趁她正准备着手对付人,得摆平我这个麻烦,她不给机会,我也不可能让她认清自己的心,把委屈还回去,这辈子都不可能,能一眼看穿素未平生的人的心思,我这个枕边人,她什么不知道。”
“其实,我也能理解。”凤清羽位高权重,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尚且克制,夜苍表示能理解。
“不打算回头了。”
“父皇,今时今日,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我相信她。”
夜阑珊神色郑重,夜云辰肃然起敬,夜苍很是欣慰,“宸儿,你与清羽,我没资格评价,你想清楚就好,我也相信清羽,认清了自己的心,双向奔赴,总不至于有太多遗憾。”
“大哥、二哥,青玄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只要你们安安分分、按部就班,最少也能保住朱雀的宗庙承祧,不会直接并入凤舞,靠着青玄的情分,平安顺遂是一定的。”
夜云辰和夜阑珊挺直脊背,老老实实挨训,“不指望哥哥们脱胎换骨,但最少也该成熟稳重一点。不指望大哥你走一步,算三步,但至少要有点理智在身上。”夜苍听着这贴心的话语,怎么就觉得像指桑骂槐。
“凤珠羽为了保护阿羽,魂飞魄散,以后不要再提了,凤舞帝位空悬,所以,阿羽为了补偿云家,同时也为了用权势护住娘亲,凤舞帝位就是娘亲的,帝位的归属权也是娘亲全权处置,无人反对。”
“小宸儿,你放心,我一定会看住大哥的。”夜阑珊乖巧点头,夜云辰眼神空洞。
“能用上的,不能用上的,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还有一份信笺,苍狼宗的种种规矩、忌讳、修炼心得都有,能想的,我都想到了,至于什么突发事件,实在解决不了,找青玄。”
夜苍认命了,俩不靠谱的儿子,他生的,他教的。
“父皇,我们去凤舞城逛一逛,联络一下感情。”夜紫宸一个起身,跃跃欲试,“你不陪清羽?”夜苍翻了个白眼,联络感情,真有心,早就见面了,一心一意扑在凤清羽身上,哪还有他这个父皇。
“有人替我看着她,她的意思,这几天,我不用回去了,好好陪陪父皇。”夜紫宸尴尬一笑,亲昵挽住夜苍的胳膊,满心欢喜,夜苍没计较,也算意外之喜,本以为只能见一面。
“澜宁玉?就是君子端方,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何人配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