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晨将沈耀的两只手合放在一起,又安抚性地拍了拍,这才搬了椅子坐在沈耀旁边。
他短促地叹了口气,将刚才看似无厘头的话尽数忘记。
沈耀挑了挑眉,也把傅朝晨的话当作玩笑。一时间,空气又静了下来,两人相顾无言。
傅朝晨“嗯……出于礼貌,我觉得我得告诉你,我们父母的商讨。”
沈耀眼皮跳了一下,刚停下就又跳了几次,他没空搭理这种所谓福祸预兆的身体先知反应,侧耳听着傅朝晨的嘴唇开合吐出字句。
傅朝晨“不出意外,我们会在七月上旬举办订婚宴。”
沈耀“你再说一遍。”
沈耀显然是被惊到了,毕竟傅朝晨总是“口出狂言”。
沈耀“所以,我愿不愿意,重要吗?”
沈耀很快平复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稳了稳呼吸才开口。
沈耀兀自勾了嘴角,自嘲哀叹。
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一个随用随取,即用即弃的工具罢了,这个废了,大概率还有下一个,沈亮不就是吗,他只为他们的命运感到悲哀。
所以,他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沈耀当然知道沈家的打算,沈浩也一早就叮嘱了他,只不过那嘱托像吩咐,像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命令要求。
他还没学会看透人心,却已经做出了试探人心的行为,好讽刺啊。
这个试验品竟然还是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傅朝晨。
傅朝晨“耀耀,我无法左右父亲的决定,但我也有选择权,你不愿意,我也可以不愿意。”
用婚姻绑住一个人是很愚蠢的行为。
婚姻,是结缔良缘,不是泥淖里守着几根枯草度日如年。
沈耀从来就不喜欢那张血红的证书,牵绊一生,爱意却又能够随意消弭,那么这种凭证实则没有任何效用,心理安慰罢了。
思及此,沈耀想起来几个月前的一天,沈浩异常高兴,在外面喝得微醺,身上是一股子脂粉味,长了鼻子都能闻出来,妈妈那天掩着鼻子散了散劣质香气,才询问了沈浩的行踪。
原来是那一天,沈浩提议联姻成功了,得意忘形又去找“钢琴家”四手联弹。
沈耀没有立刻作出答复,但傅朝晨对答案已心知肚明。
沈耀有自己的野心,自然不会想做一只金丝雀,他也不会将沈耀置于那种境地。
所谓商业联姻,不过就是一纸婚书,绑住了两群蚂蚱。
双方对各自实力都门儿清,靠婚姻与血缘搭建的纽带,还不是得凭借权势利益维持。
也许也有些真情,那还不得是旧交情,老伙伴,信任与实力相持,哪有吃亏的份儿。
傅朝晨也不想当面就下了沈耀父亲的面子,留着体面,才好正大光明拐走沈耀。
面对傅朝晨,沈耀好像有太多莫名其妙的情绪,他也在尝试着去体会那些情绪,而不仅仅是被困住。
按傅朝晨所说的忤逆,怕是要欠下一个人情,毕竟是沈浩提的联姻。
但很明显,傅家才是居上位的,沈浩攀附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但沈耀还没反应过来,傅家向来不与没潜力的企业合作,傅沈两家达成合作,必然是共赢局面,那么在赢面上让点薄利也未尝不可。
如果等沈耀反应过来,傅朝晨怕是会挨个暴栗,想想头皮就开始泛出寒意了。
沈耀“谢谢。”
傅朝晨“谢什么啊,为喜欢的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沈耀闻言还是面无表情,只是手不自觉覆在了胸口,心跳有点凶。
他在安抚作乱的心脏。
傅朝晨真的很烦,在沈耀家里赖了至少有一周,明明是傅家人,怎么还没人来接。
傅朝晨“耀耀,刚刚爸爸联系我了,今天要我回家,我出去跟伯父伯母打个招呼,明天再来烦你。”
笑得好傻啊,沈耀腹诽。
讲礼数的话,怎么不一开始就讲,偷偷摸摸呆了好些天,临走才打招呼。
傅朝晨“别嘟嘴了,明天给你带草莓慕斯。”
沈耀“谁说我喜欢了。”
沈耀不愿意承认,他确实钟爱草莓味,被戳穿蒙尘的心思,有些感动,也有些羞耻。
都成年了,还喜欢小孩子的口味。
傅朝晨的问候的确要比沈耀独占鳌头的成绩更管用,中午沈浩吃饭都多添了一碗,笑得好像傅家产业被他收入囊中一样。
好消息,耀耀已经三天没有叹气了,总共笑了有五次!!!
五次啊!
傅朝晨掐着自己不笑出声。
如果一直这样,耀耀不再和李燃搅在一起,就更好了。
可是傅朝晨只是傅朝晨,他不是沈耀,不能自作主张,阻拦他走向别人。
傅朝晨又垮起脸来,穿上外套准备去采购新鲜大草莓。
天台,沈耀望着李燃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会重蹈覆辙呢?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