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在放学路上捡到一个人。
准确地说。
沈耀是被动的。那个人怎么甩也甩不掉，眼睛纯净无辜，让人无端生发出一种保护欲。他的头发有些毛躁，但并不干刺。
沈耀平时待人接物温和得体，实则如一芥孤舟，旁人难以真正与他交心。但沈耀不是个冷漠的人，虽然不很关心别人，但有人遇难，他也会帮扶一把。
这个人让他动了恻隐之心，而且他好像自己的一个旧友，童年时随沈父去加拿大拜访的一位金融界大牛小儿子家里养的小狗。
那只小狗一看就不是名贵品种，它自己不知道，还是玩球玩得快乐。大概是它的主人给了它许多许多爱，小狗才能被照顾得皮毛发亮，眼睛黑葡萄一样，看见谁都是一副乖顺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永葆童心的小孩子，没有什么攻击性。
沈父“耀耀平时就不爱说话，傅先生见谅。”
那时没等来傅家小少爷，但等来了愿意和他一起玩，又什么都不会好奇，也不会多嘴的小狗朋友。
短短三天，于沈耀而言，却是记忆犹新。
父亲严苛，母亲无视，沈耀再年幼，也不会不懂得什么叫家庭和睦，他们家是反例。
范本在傅家。
他羡慕又流连。
傅叔叔说老三对耀耀弟弟最感兴趣，可又和外婆约好了去滑雪。傅小少爷玩了个尽兴，本来乘兴而归，想和沈耀见上一面，却还是晚了一步，冲着人家的车尾气招手，没法子，只好将准备的礼物别别扭扭收起来，说要等亲自见了才送。
这一等，就是好多年。
沈耀喜欢一个人呆着，学习不需要陪伴，吃饭不需要别人把聒噪的话往耳边送，没有过度娱乐，也没有那么多趣味，但活着就好了。
可他捡回来的这个人完美地触了他每个霉头。
沈耀“你很吵。”
傅朝晨“哥哥我好饿，你陪我吃饭好不好？”
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这么造作的语气和言辞，就是没有让人厌烦，反而会去考虑他所说的话的可行性。
好吧，沈耀在书桌前坐了一整天，倒也需要慰藉一下饥饿的肚子了。
沈耀“不要让我爸妈发现。”
傅朝晨“知道了，哥哥。”
沈耀皱了皱眉，眼神分了几秒给跟在身后的人，他真的不能直起背来走路吗，弓着背看起来比较显小？现在的骗子都这么蠢吗？
身后被嘲讽的人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隐住眼眸中的晦暗，将身子往沈耀背后贴紧了几分。
傅朝晨“哥哥爱吃什么？”
沈耀“……”
傅朝晨“哥哥喜欢干什么？”
沈耀“……”
傅朝晨“哥哥……”
沈耀“你真的很吵。”
沈耀作势捂了捂耳朵。
一转眼，就看见身边人挎着脸撇着嘴，像是要哭的样子。
沈父“耀耀，傅三少回国了，你也不去接一下。”
沈耀站在暗处，叹了口气，又揉了揉额角。
沈耀“我会去的，爸。”
傅朝晨“你不喜欢这个什么傅三少？”
那人靠得越来越近了，热气就打在沈耀耳后。
沈耀“跟你没关系。”
那人终于没声音了，沈耀舒了一口气，刚想趁着爸妈休息带人出去吃饭，顺便给他找个酒店，甩了这个麻烦，那人就抓住沈耀的衣角，手还要往腰上摸。
沈耀拍掉作乱的手，在黑暗拐角看见了一脸错愕的李燃，他的手，牵着程雨杉的手腕。
四目相对。
身后人的手不知什么搭到了沈耀肩上。
他听不见虫鸣，和广播。
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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