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spring意外地开始亲近自己,连带着江年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spring,今天我要去见一个坏蛋,要祝我开心哦。”
江年抬手揉捏着小猫的脑袋,spring也非常配合地探头蹭她,她表情平静,眼底却一片阴沉。
来到监狱的时候已经正午了,天气逐渐转凉,江年天生怕冷,时不时裹紧胸前的大衣,但小脸却依旧平淡,直至视线落在监狱大门的显著标识,周围气压低到极致。
当年就是在这,江年亲手把江张秋送了进去。
非法拘禁,入狱三年,
今天,她的服刑期到了。
想到这,江年的神色微变,下意识拽住手侧的衣角,指关节也因为力度太用力,泛白得厉害。望向跛着脚出来的那人,眼眸像深海般,透露出最深处的厌恶甚至是恐惧。
江年失神,尽管三年不见,只要她出现,
噩梦,恐惧,焦虑接踵而来。
“江年?”
跛脚的人在江年身前的一段距离停住,已过四十的她皮肤蜡黄,满脸最多的是皱纹,还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江张秋见到她的第一反应是拽起脖颈下的纱巾遮住脸,看她的眼神充满无措:“你来干什么....”
江年凝眸,幽幽的瞥向她:“姑姑,我来看你呀,你不开心?”
江张秋一脸铁青,脚步踉跄的退了几步,又想到什么,面部狰狞的伸手指向她:“都是你!你就是个疯子!当年你把我送进了监狱,关了我整整三年!你现在来干什么?!看我笑话也看够了吧。”
她摇头,唇角笑意清浅:“姑姑,我只是想你了,来看看你。”说完就要迈步走近她,却不料江张秋退得很远了些,朝着江年怒吼。
“贱人!你就是个贱人!你妈也是个贱人!当年就是你妈开车撞死了我的女儿,自己因果报应也死了哈哈哈哈哈....”
江张秋语气一顿,眼底猩红:“当年你怎么没死?!明明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你妈你爸还有我的宝贝女儿...
如果不是你吵着闹着要去游乐园玩,你爸会死?你妈会死?还有我可怜的女儿....这一些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江张秋几乎癫狂,脸上的笑再一瞬间停滞,她上前抓住江年的衣领,自嘲着开口:“江年,当年我就应该弄死你不应该让你活到现在!”
她说的每句话都在刺激女孩的每一处神经末梢,不可控的情绪蓄势待发,江年只能通过痛觉来保持清醒,以至于嘴唇伤痕累累都还没发现。
这也让她清楚意识到,
她的情绪依旧不可控。
她不是一个正常人。
江年眼瞳空洞,发觉上一刻发疯的人被人拉开,是巡视的安保人员。
“小姑娘,你没事吧?她有没有伤到你?”
江年回神,冲着安保人员扬着个自认为柔和的笑:“叔叔,我没事,她是我姑姑。”
江年说着就伸手想拉过她,谁知江张秋张口咬住她的手腕,痛感并没有给江年带来丝毫表情变化。
她一个重度焦虑症患者,怕这点疼?
江张秋失力松开,耳畔的温润女声让她从头到脚冒出寒意。
“姑姑,三年前的我能送你进监狱,现在的我,也能。”
...........
下午,江年随便买个面包应付几口就来了诊室,刚进门那一刻,秋谭被她吓了一跳,脸色白得渗人就算了,手腕那处血印是怎么回事???
江年许是注意到秋谭的神情,解释道:“江张秋咬的。”
秋谭无奈着摇头,察觉到她说的人名一阵惊呼:“江张秋?你去见她了?”随后又从惊讶变成担忧:“江年!我说了很次,你现在要避免情绪激动,更何况是江张秋,你到底想干什么?!”
秋谭气得半死,但更多的是心疼,三年前的事她永远记得。
她接诊江年的时候当时的她才十八岁出头,她也只是一个刚步入这个行业的新手小白,当初问江年为什么找她当主治医生的时候,那时的江年稚气未脱,满脸的胶原蛋白,特别是看秋谭的眼神,像小鹿的眼睛。
“因为你便宜。”江年说得很直白,秋谭却笑出了声。
可在了解江年病情的时候,她才知道,那时的明媚,开朗,青春肆意,是乔装后的她。
真正的她,脆弱,暴躁,失控,以至于对生存都无所谓。
当时秋谭问她:“既然你对什么都无所谓,那为什么还要治疗?”
江年呼吸一滞,整个人紧张到冒汗,良久才抬起有些湿漉漉的眼睛,秋谭还记得这个眼神,是死寂的草地莫名冒出尖的嫩芽,似深渊里倒映的月色。
她说得不紧不慢,语气轻柔温雅:“因为他还在,我就觉得我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