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却……承泽他……怎样了？”
自知自己实在不好，淑贵妃的话语也染上了些小心翼翼的滋味。
范湘却同人对坐着，将淑贵妃此刻那番怜惜之情尽望眼底，不由得心里涌出悲凉之意。
虽说自幼同李承泽他们母女相处，但她毕竟是外人，自古旁观者清，可却难评。
她该说什么呢？
淑贵妃的的确确，没有尽到过母亲的情意，可她亦是囚于深宫的可怜人，满目的浮华若梦死死缠绕着她，让她自顾不暇，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那李承泽呢？那时他也只是一个无法选择出身的孩子。
范湘却明了他的痛苦，便总想向着他些。
这般想着，她轻轻开了口：“娘娘想过，承泽走了，要怎么办么？”
她没有正面回应，而是给出假设，让淑贵妃感到丝恐慌，这几乎就是在肯定李承泽的境况艰险。
“……没想过。”
淑贵妃声音弱了许多，她说的是真话。
她真的没想过，这个孩子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更没想过，在自己孩子及冠后便要面对生离死别。
换句话说，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好好的爱自己的孩子，或者说，她没法去爱。
她爱庆帝么？她也不知道。
而一个在不明感情下诞生的孩子，又能有几分关爱呢？
李承泽就是这样。
而他也早在幼年时就明白了这点，所以他从来没有怨过自己的母亲，他明白，她也没法自己选择人生的道路。
他们，都是这不公世间的摧残品。
而他们也只能庆幸，自己不是那穷困之人，那样的日子，虽然少了些阴谋算计，却是更加艰险。
范湘却已红了眼，此时淑贵妃正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泪意涟涟，声音哽咽。
“阿却……我知晓，你们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世事变迁如云过境，倘若没有你，承泽定然不会安然至此，作为母亲，我应当谢你。”
淑贵妃柔了眉目，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完全不似往日般端庄模样，此刻的她，摒弃了一切凡尘俗礼，做了一回真性情。
几盏茶下肚，淑贵妃早已泪染衣裳，她竭力控制紧绷的情绪，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哪怕泪水漫延。
“阿却……如若可以，你唤我一声娘，好不好？”
霎时间，范湘却惊讶抬眸，泪意都被惊得淡了几分。
不消片刻，明白其中深意的她便已喉间哽咽，握紧了淑贵妃的手，轻颤着道：“娘……”
淑贵妃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似安抚。
“我明白，如今承泽处境艰难，作为母亲，我从来没能做些什么，现在吾儿将离，我总该有些表示了。”
“只是阿却，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切都好就罢了，不必多言。”
范湘却眸中闪过讶异，她不知淑贵妃还有什么要瞒着的，只觉此刻那副慈爱的面容多了些她不明了的情绪。
但她却难再开口，只得点头应下。
当她提着衣裙踏上马车之时，最后回眸一望，淑贵妃便立于那宫门前，风萧萧兮，佳人飘渺。
她的身影单薄，含笑望着范湘却，却让范湘却平添了几缕愁绪。
她尚可逃离，可淑贵妃呢？
人生短短不过须臾之间，却都囚于此间繁华寂寥，可道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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