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一袭华服的少年此刻全无皇宫内那般的守矩模样,一下子滑坐到李承泽身旁,略显滑稽的样子让他不由得露出浅笑。
“跑这么快做什么?我没事。”
李承平拉住他的手,一双眸子盈满关切。
“娘跟我说,你说的没事,不能轻信,要我带了好些补品。”
“她还要我带话给你,好好养病,歇一歇,别把自己逼的太紧。”
简简单单的话语如同暖流涌入心间,李承泽不由得眼眶湿润,轻轻拍了拍人还稚嫩的肩膀,笑着说:“好,替我写过贵嫔娘娘,你也早些回去,别耽误了功课。”
“嗯!”李承平乖巧点头。
……
淑贵妃来时,李承泽身子已经好转了许多,正在庭院中漫步。
晖阳微照,雀鸣绕梁。
他着一袭红底绿袍,衬得他肤色极白,身形瘦削了几分,一如往昔没有站相地倚着栏杆,沐浴在光下,镀上了金边。
庭院深深、少年肆意,在光下恍若下一瞬就要消散般美好。
淑贵妃立在那,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倒是李承泽率先行礼,唇角含笑:“母妃来了啊。”
给了台阶淑贵妃自然跟着下,立刻扶起他,眸中闪着泪光,轻轻道:“承泽……”
李承泽转而搀住了淑贵妃,顺从着人走到屋内落座,一副乖巧模样。
“身子可还好些了?”
本就不善言辞,静默了半晌却也只想出一句的淑贵妃,此时连头都不敢抬,只能瞧着母子相扶的手。
“儿臣如今,好多了,母妃不必忧心。”
“那就好、那就好……”
淑贵妃心里清楚,自己自从生下这个孩子,就没怎么陪伴过他,她爱书,常常因为沉迷阅读而忽略了孩子。
对她来讲,诗书是那深闺之中唯一的慰藉,是她可以短暂忘却身为笼中之鸟的痛苦的方式。
可她却忘了,她的孩子,亦是囚于此间。
她后来不是没有醒悟,可是发现为时已晚。
她的承泽,早已变得不再活泼开朗,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疏离与守节。
她起初只以为是他心思深沉罢了,长大了合该如此,可直到如今她才明白——
他只是失望透顶到了极点,不会再轻易付之真心罢了。
痛悔的泪盈满眼帘,却连落下的资格她都找不到。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流泪呢?
明明是她亲手葬送了他的天真无邪。
最后抛下他一个人,在这乱世中破碎得彻彻底底。
……
他们客套着聊了会,谢必安就端着药膳来了。
顺带着传唤了膳食,淑贵妃便这样坐了一会陪人用了膳,随即就匆匆被召回宫了,母子二人此番也不过才相处两个时辰罢了。
李承泽跟着将人送出了府,在一阵微风里,他立在府门前,被谢必安搀着,静静地望着马车驶远,在长街上划出一道痕迹,无言。
此刻的他,面上恢复了淡然,只是眸中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许是经不住风吹,又许是迷了眼,他轻轻拭了下脸颊,哑声道:“回去吧。”
沉重的大门于身后阖上,似是落下了一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