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单人间病房，没什么繁杂的东西，放眼望去一片白色，只放着一张病床、一把椅子，以及一个床头柜。
而正中间的病床上则躺了一个形如枯槁的女人。
因为长期化疗和病痛的折磨，女人很瘦很瘦，皮包骨一样。
她的头发都掉光了，皮肤不知是天生的还是生病的缘故，黑中发黄，一点光泽都没有。
嘴唇毫无血色，近乎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模样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男人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露出了极其温柔的表情。
“小丽，感觉怎么样了？”
男人走到床边坐下，握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似乎连睁眼都困难，努力了好几次才看清眼前的人，嘴角拉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别怕，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男人摸了摸女人的脸，随即将手探入了口袋。
门口的陆景阳心道一声不好，他把这事情忘记了！
男人捂了一路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为了捡这东西耽误了逃跑的时间，莫不是什么凶器吧……
就在他做好最坏的打算之际，男人却只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块灰色手帕包裹的东西，展开。
里面放的居然是两块糕点，那种古早味的糕点，现代人早就不吃了，陆景阳也很久没见过了。
只见男人像献宝一样将东西凑到女人的嘴边，笑着道：“我今天走路上看到的，你前几天不是提到想吃这种糕点吗？但现在哪有人做这个，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谁知今天就被我撞到了，你说巧不巧？可能是上天都知道你是个小馋猫，特地派那个商贩过来的。”
小丽没力气说话，只会笑，笑容比之前更柔和，但是眼皮却耸拉着，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掉下来。
“我知道你没力气，我喂你吃吧，像咱们年轻时候一样。”
男人用手迅速抹了一下眼睛，撕了一小块糕点塞到小丽的嘴里。
但她哪有咀嚼的力气？东西塞在嘴里也吞不下去。
“没事，你就尝尝味就行了，解解馋也好。我把糕点放在你床头，什么时候想吃你告诉我，我再喂你。”
男人挤出一抹笑。
就在这时，小丽动了动手，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手举起来，轻轻为男人擦掉了脸上的一颗泪，又灿烂一笑，最后那只手便猛地落下，再也不会动了。
她走得很安详，直到死嘴角都含着笑，可以看得出她一生过得都很幸福。
男人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像一个毫无顾忌的孩子。
直到陆景阳用手铐重新拷住了他，将他带回了警局。
一切尘埃落定，男人的脸上没有被抓时的焦虑紧张，心如止水。
经过从医院抽取的资料得知，凶手的名字叫郑长峰。
她的妻子何丽在二十一年前被查出得了罕见血液病，一直在人民医院接受治疗。
为了给妻子治病，郑长峰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典当了，包括在彩霞街的住房。
不过他还有一处商户，做的是百货生意，平时靠卖生活用品维持生计。
“郑长峰，你承不承认你是二十一年前杀死余林、姜晓灿、王鑫、袁珂、赵丽娟的凶手？还有赵甜甜、杨帆，以及今天才发现的尸体廖静。”
黄敏英将探照灯对准郑长峰的脸，厉声问道。
郑长峰的思绪有些恍惚。
黄敏英又敲了敲桌子，郑长峰这才恍惚回过神，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杀死的人都是无辜的年轻生命，她们有什么罪？”
“她们是没有罪，但我又有什么罪呢？”
郑长峰的笑容很苦，“我性格本分，读书的时候认认真真，做事的时候兢兢业业，对人对事都是笑脸以待，但是上天为什么要让我最爱的人得上那该死的血液病，夺走了她的生命，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坐在一边的陆景阳插嘴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把这种病落在小丽身上！我不想她死，我们在一起不容易，我只是想让她好好活着，陪着我一直到老，可是连这点心愿老天都不愿意帮我完成，我只有靠自己救回小丽啊……”
郑长峰闭上眼睛，开始讲述二十一年前的事情。
当时何丽被查出血液病，他倾尽全力为她治病，可医生却让他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说这种病的治愈率不高，患者存活的希望不大。
听到这种话无异于晴空霹雳。
郑长峰那段时间开始走访各大医院，只要有希望他都不想放过，结果没有一家敢承诺救好何丽。
机缘巧合下，郑长峰听人说了一些迷信的东西，他病急乱投医，又开始烧香拜佛做法。
前期做的事情都没有让何丽的病情有所改善，直到遇到了陈方，一个东南亚来的大师。
可惜陈方的要价太高，郑长峰给不起钱。
他干脆夜里潜入了陈方的屋子，偷了他几本书出来，这就看到了一种邪术，挖眼纹身，再根据既定方位抛尸，就能够以命抵命。
郑长峰实在无路可走，何丽又即将面临手术，生死未卜。
他一咬牙，干脆按照书中办法杀人抛尸，借助百货店的便利，暗中观察容易下手的人，并对她们进行了残忍的杀害。
哪知道这之后，何丽的手术非常成功，之后居然身体逐渐转好，变成了正常人。
“郑长峰，你有没有想过，何丽不是你用做法的办法救回来的，而是机缘巧合？”
黄敏英反问。
郑长峰揉了揉头发：“我不知道，我也不会想这么多。我只知道这个做法之后，小丽的病情转好了。可是我没想到，二十一年后的今天，在我们都快退休过好日子的时候，她居然旧病复发。”
“所以你打算再做一次法式，觉得这样就能救她？但是你也看到了，你的办法没用，反而害死了无辜的人！其实当年你即使不杀害那么多人，何丽的病情也会好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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