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才智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地数落着陆景阳的不是,他却始终微笑着听着,仿佛这样才能让他的心灵找到寄托。
“对了,沐沐这周六也会回家。”
“她不是说今年暑假不回家了吗?”
“谁知道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向来不守承诺,一会儿一个样,不像我们老一辈的,把承诺当作生命在守护,要知道我年轻的那会儿……”
“行了,我知道了,放心吧,这周六我一定准时回家。”
怕缪才智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陆景阳及时止损,挂断了电话。
今天外面下雨了,天空阴沉沉的。
想到王瑞那里也是个雨天,并且很快就会有一起凶杀案发现,陆景阳原本的好心情就像是击碎在地上的水花,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没去警局,而是花时间调查了丁亦月和丁成钢所在的医院。
平安医院的住院部里,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陆景阳的鼻端。
他往后退了一步,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微风,让他好过了一些。
陆景阳的对面,正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神色忧郁。
不过她皮肤确实很白,就算时光流逝,也仿佛白到发光。
“丁亦月。”
陆景阳叫对面人的名字。
丁亦月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小声地“嗯”了一声。
“二十五年前,你多次去过风和日丽宾馆,但在红丝带杀人案结束后,你就再也没去过了,这是为什么?”
陆景阳的话,让丁亦月看起来更加不安。
“我……”
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最好说实话。”
陆景阳看着她,见她无比拘谨且身世可怜,他愿意给她一些提示。
“我已经从别人口中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这次来找你只是为了证实,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能找到证据。”
丁亦月的肩膀忽然猛地颤动起来,她捂着脸失声痛哭。
这一变故实在太突然了,陆景阳吓了一跳。
在接触到路过的人投来的探究目光后,他赶忙塞了一包纸到丁亦月的手中,并把她拉到了没人的安全通道里。
丁亦月哭得凄惨,好像在释放多年压抑的情绪。
等了许久,她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下来。
“是的,当年,我确实去过风和日丽宾馆。”
丁亦月低着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不是我自己想去,而是我的父母逼我去的!当年我爸爸欠了赌债,家里还不起钱,高利贷天天来找麻烦。还威胁我们说,如果还不出钱,就要杀了我们全家……
“有一天我从学校回来,我继母忽然把我拉到房间里,说是希望我能帮家里人分担债务,我答应了她。后来才知道她所谓的分担债务,是让我和男人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不反抗?”
陆景阳皱了皱眉,不处于那种环境下,他无法深切体会丁亦月的心情。
“反抗?反抗有用吗?”
丁亦月忽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向陆景阳。
“后来我父亲跪下来求我,我继母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答应,就不让我弟弟上学了。你们知道当时去学校学习对我弟弟有多重要吗?在这种压迫下,我终于答应了。那几个月的记忆,让我毕生难忘。至今午夜梦回,还能梦见恶心的男人朝我靠近!”
丁亦月又痛哭起来。
“后来我做不下去了,我不想再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可是继母那恶毒的女人拍下了我和那些男人的照片来威胁我,她说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让我身败名裂。我要怎么选,我只能一直在那万劫不复的地狱里下坠!”
陆景阳半天没说话。
但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丁亦月,只能再次等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后来呢?为什么结束了?而且是在红丝带杀人案之后,就再也不去风和日丽了。”
丁亦月深呼吸了一口气。
“后来当然是他们赚够了钱了!而且一个老板看上了我,她愿意给我钱花,我自然就没再去风和日丽。至于你说的红丝带杀人案,我是知道的。但那时的我都这样了,也没有太关注过。”
丁亦月说出了一段自己做小三的经历。
因为老板大方,源源不断地给她钱,她上交给了继母,才没有被逼继续做那见不得人的事情。
后来一场车祸带走了父亲和继母的生命,那暗无天日的日子才总算结束。
只可惜,弟弟丁成钢出了车祸,大老板也玩腻了丁亦月,给了一笔钱后就将她打发走了。
“后来我找了一份出纳的工作,安心照顾我弟弟。虽然这日子在别人看来很苦,但我却觉得,比起那段看不见光的日子,实在是好太多了。”
丁亦月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陆景阳没有从中捕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很显然,丁亦月的这条线索也断了。
“在风和日丽宾馆里,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是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这次丁亦月说的很快。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似是苦笑,“都说了,那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了,杀人案都不在乎了,怎么会注意到可疑的人。”
“丁亦月,丁亦月!”
就在这时,走廊上响起了叫唤声。
丁亦月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了出去。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快步走来,让她赶紧去丁成钢那边,他的癫痫症又犯了。
陆景阳目送丁亦月的背影,良久后也转身离开了医院。
回到第五调查组,其他人都不在,陆景阳便将今天的调查结果记录下来,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黄敏英和包子在群里发消息说他们在外调查,今天不过来了。
陆景阳扫了一眼手机,竟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也不知道王瑞那边是否救出了最后一名受害者。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想出去打点水,却看见一个影子从他眼皮底下窜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