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点从黑云里坠落。
陆景阳侧头朝着窗外看去,雨幕之下立着一个举着黑伞的女人。
从他这个角度无法看清女人的样貌,只能看见她拿着伞柄的手惨白如纸,一身花色的修身长裙下露出一对同样惨白的小腿。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每走一步,就发出“啪唧”声响。
女人朝着教学楼前面的过道走去,陆景阳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窗户打开,冲着下方大喊一声:“阿姨,那里没路了!”
女人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暗沉的天空下,她脚上的红色高跟鞋异常刺眼。
她缓慢地转过身体,犹如电影中的慢镜头。
明明大雨喧嚣,陆景阳还是能听见空气里传来怪异的“卡擦”声,像是没上油的老旧零件。
一瞬间,一种难言的恐惧自陆景阳的周边蔓延开来,他想要逃跑,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一阵狂风吹来,女人的雨伞被吹落,露出了她的脸——空洞漆黑的眼珠,鼻子被人削掉,血肉模糊,鲜血从脸上滴落,糊了满脸,一点一点滴在她红色的高跟鞋上。
纵使如此,陆景阳还是认出了那张脸,是他儿时的玩伴乐嘉嘉。
“嘉嘉!”
陆景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直到看见不远处墙壁上的挂钟,他才意识到刚刚不过大梦一场。
乐嘉嘉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当年她被人绑架撕票,案子在平安城内闹得很大。
警方根据指纹,锁定了一个叫做“孙良”的凶手,只可惜孙良太过狡猾,至今也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证据被尽数抹去,想找到凶手更加难如登天。
陆景阳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今天是他留在警局值班的日子,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懒散地打了个哈气,就拿起杯子去接水,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杂物室传来的,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着桌面,陆景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烦躁地放下杯子,一把推开了杂物室的大门。
门外的光照射进来,粉尘在空气里四处飘散,呛得陆景阳猛地咳嗽了几声。
电流声越来越大,在角落的地上闪烁着红色的光。
陆景阳走过去,发现地上不知何时掉落了一只老式的翻盖手机。
屏幕是亮着的,一通未接电话打了过来,而电流声也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陆景阳不小心按下了接通健,对面响起了一道略带急促的男音。
“是陆景阳警官吗?我是王瑞。”
王瑞?
陆景阳根本不认识王瑞,他是不是打错了电话?
陆景阳刚要解释,就听对方又匆匆忙忙说出一番话:“我在穗安精神病院发现了孙良的尸体。”
“孙良?”
陆景阳的心跟着拎了起来,是他想的那个孙良吗?
很快王瑞就给了他答案:“孙良的尸体就在穗安精神病院后面的窨井里,被人伪造成自杀的样子,悬空吊在窨井盖上,他的右手食指被人割掉了。”
电话那头传来敲打声,应该是王瑞在想办法砸开窨井盖。
“我们之前根据乐嘉嘉家人交赎金的地点,找到了孙良的右手拇指指纹,因此判断孙良是凶手。可是如今孙良的尸体没有右手食指,他是被人谋杀的,是不是可以证明他其实不是凶手?”
陆景阳拿着电话的手在颤抖,往事历历在目。
谁都不知道,他当年目击了那个带走乐嘉嘉的人,是个打着黑伞、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
可是因为年纪太小,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孙良他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是一个女人。”
陆景阳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带着颤音。
对方“啊?”了一声。
陆景阳深呼吸了一口气:“王瑞,我马上去找你……”
话未说完,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杂音,随后电话就被切断了。
陆景阳重拨回去,手机竟然自动断电了。
“妈的!”
陆景阳骂了一声,拿起外套就要去穗安精神病院,但才走到门口他忽然顿住了。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钻了上来,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穗安精神病院早在十年前就因为附近化工厂泄漏而停业荒废了,谁会没事跑到那里去?
再者,这个王瑞是谁?刑侦科里就没有王瑞这号人物!
最后,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翻盖手机,发现这老式的手机轻飘飘的,里面根本就没有电池。
那刚才的那通电话又是谁打来的?
陆景阳吓得一个哆嗦,手机应声掉在地上,他转身就要回警局,可是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将手机捡了回来,重新丢回了杂物室里。
这一夜是再也没法入睡了,第二天同事来上班,他干脆请了假回家。
可是临到家门口,陆景阳又打了车去了穗安精神病院。
没什么原因,他就是想确定一下昨天那事情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做了个梦。
穗安精神病院外早就杂草丛生,大门被两个黄色的封条封住了,陆景阳手脚灵活地翻墙而入。
精神病院的大楼看起来破败不堪,窗户的玻璃支零破碎,里面黑洞洞的,像是一只只漆黑的眼,正窥探着闯入之人的一举一动。
陆景阳将双肩背包往肩膀上提了提,穿过杂草小路,一路来到了大楼的后方。
不远处正躺着一只窨井盖。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步朝着窨井盖走去,边走边小声嘀咕:“我怎么会做出这种无聊的事情?要是里面没尸体,那可真够丢脸的。”
他将头探入阴井盖里,果然,里面空空如也,除了杂草和垃圾,什么都没有。
“我就知道我很无聊。”
陆景阳吐槽一句,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五米开外还有一个窨井盖。
“既然来了,没有不看的道理。”
陆景阳骂骂咧咧地上前几步,这次没上次那么紧张了,他随意朝着窨井盖里一看,当即吓得腿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