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脸已经浮肿苍白,可是我依旧能看出他的五官轮廓,甚至一下子就可以看出他是谁。
这个人或许我叫不出名字,但是我却知道他的编号,425。
这是我们那个队伍的人,在我来之前加入了这里。
老王并没有回头看,似乎他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而我、秦培和莫言,都已经面如死灰。
425是跟常生一起的人。
包括我在逃离这个队伍的时候,他依旧和常生、查理等人在一起。
而他的尸体,现在出现在了我们前面。
那么常生呢,查理呢?他们那一大帮忽然消失的人呢?!
——老王说过,常生不可能半途而废。
常生也说过,这是某人最后的希望,放弃绝无可能。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他们走在了我们前面。
我夺过老王的烟。
我是一个自认为很有礼貌的人,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因为我心里已经极度的恐慌和六神无主。
我几乎是颤抖的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必要?”
老王看了我一眼,道:“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摇头道:“或许只能出去,在深山老林里躲藏起来。艹,怎么会这样?!”
我说完我的想法,几个人同时沉默了。
这是一个办法,可是谁都知道没用,没人比我们更知道这个队伍的能量。
沉静如莫言,此时也脸色阴晴变幻着。
他试探的道:“或许常生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呢?我们就说在水潭下面遇到了变故,之后的事儿,还是为了组织上的任务?我们不说,谁知道我们有私心?”
老王瞪了他一眼,道:“他能走在我们的前面,就说明他一切都知道,你们还是不知道常生的可怕。”
莫言闭上眼,略带疲惫的道:“那你说吧,怎么办?反正我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我没打算好好活着。”
老王黑着脸,道:“继续前进,以后遇到的所有的人,全部!”
后面的俩字他没说,却对我们三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让正抽烟的我一下子就被呛到。
我看着老王,不由的感觉,我对这个本就不太熟悉的人,更加的遥远了。
杀掉所有之后遇到的人,这其中包括查理等人。
想到这个,我感觉脚底板儿都是凉的。
这是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办法。
可是这只是办法而已,实施起来有多难,多恐怖,真的难以想象。
我看了看秦培,却发现她也正在看着我。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么?
一瞬间,水蛭,血水,万千阴兵,似乎都感觉不太可怕了。
真正险恶到让人绝望的,还是人心。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包括我们自己,这不是一场为自由的正义战争。
我最终还是没有对老王的意见进行反驳。
我甚至害怕我提出异议的后果,是他会毫不留情的干掉我。
莫言我可以当朋友,老王不行。
我们丢掉尸体,让他回归于血水当中。
尽管他也是跟我们一样的可怜人,可是我们即将要做的是猎杀。
猎杀很多像他一样,像我们一样的人。
——为了我们自己的自由。
这让本来就压抑的我,更加的沉重。
却一直在思量,我到底该怎么做。
老王却在此时回头对我笑了一下,道:“小家伙儿,是不是你感觉我太狠毒了一点,是不是可怜他们也是跟我们一样丧失自由的人,于心不忍?你可以单独走在最前面试试,他们接到的命令十有八九是见到我们格杀勿论,你信不信?”
接下来还是赶路。
相信很多人都会有这样一种错觉,我们似乎一直都在赶路中度过,并且遇到种种的谜团,却没有危险。
或许,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探险故事。
这一次我们的旅行,证明了老王推测的错误。
我感觉接下来走的路,甚至比我们之前所有的路都要漫长。
直到看到前面血色暗河的尽头的时候,我甚至都有了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双腿浸在血水中的地方,已经被泡的全部泛白。
之前水蛭吸附的小伤口,高高的鼓起,一摁就会流出白色的脓水。
秦培道:“已经感染了,必须处理。”
我却苦涩的摇头道:“没有必要了,谁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出去?”
我心里非常苦涩。
我出生的家庭,注定我之前是一个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孩子。
我甚至坚信,如果我现在能见到我的老娘的话,我会抱头痛哭流涕。
实在是委屈的不行。
且不说水蛭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传染源。
这血水中不知道多少人腐败的血液,流入我的伤口里,感染其实算是最轻的疾病了。
这条暗河的尽头是一个血色的海洋。
我们看到的一个建筑,就在血色海洋的那一岸。
暗河中不知道哪里来的血水,在这个尽头汇聚。
之前我们尚且能穿行,可是走出了这个溶洞,我们就只能游泳。
对,在血水中游泳,游到对岸。
这是我之前宁愿死也不会做的事儿。
现在我没死,却发现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去遨游,多么盼望双脚可以站在一块干爽的地面上。
老王挥手道:“游过去吧!”
——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而是命令。
血水很粘稠,手电照过去,似乎还能看出里面会时不时的翻起气泡。
“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这由不得我问,这气泡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呼吸。
“气泡是地气,这是正常现象。游过去吧,只有出去了,才能治好你的腿。再耽误下去,两条腿要废掉。”秦培说道。
我深呼吸一口气,道:“走吧!”
接着整个人放轻松,开始在血水中游泳。
这真的很难,因为血水的粘稠,阻力非常的大,而且这种刺鼻的腥臭味让人无法呼吸。
这样的游泳其实跟潜水差不了多少,这种感觉极度的蛋疼。
我真的无法形容这种感觉,甚至都找不到一种可以替代的比喻。
老王游的很快。
秦培因为拉着我,慢了点,但是我们却是在中间。
因为莫言说他要在后面断后。
只是当时他在说出断后两个字儿的时候,老王忽然转头对他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却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