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漂泊孤舟

十年，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只是一滴微不足道的小水珠。但对于陈华村来说却是有着刻骨铭心的一段难忘岁月。赌博、盗窃、走私、吸毒和杀人，一系列违法犯罪事件让人触目惊心；出轨、婚变、家暴和婆媳大战，一系列家庭纠纷事件让人眼花缭乱。昔日的文明村不再是让人向往的世外桃源，而是变成了声名狼藉，人人唾弃的人间炼狱。这时的陈华村，小河里流淌的水是乌黑的，空气中散发的气味是恶臭的，许多人心脏里流淌的血液也是黑色的。

这一年，又是市文明村复评的一年。陈华村还有资格继续高挂那象征精神文明之花的文明村牌匾吗？这一天，陈华村所在的乐山村委会召开了复评申报会议，各委员针对陈华村是否继续申报文明村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白发苍苍的委员刘学林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是和陈华村一起成长的。我见证过陈华村昔日的辉煌，也亲眼目睹了它的衰落。那时的陈华村民风淳朴，人杰地灵，物华天宝。村民安居乐业，遵纪守法，勤劳善良；邻里相亲相爱，和睦相处，守望相助；村里学风浓厚，人才辈出。那时的陈华村是人人都竖起大拇指夸奖，人人都趋之若鹜的榜样、典范、旗帜和标杆。可你们看看现在的陈华村都成什么样子了？年纪轻轻便学会了打架斗殴，赌博盗窃，吸毒藏毒；年长一点的，为了一点金钱便不择手段，偷采河砂、贩卖私油，不惜以身试法。兄弟之间，为了一点受金钱的利诱，便不顾亲情，手足相残，反目成仇；婆媳之间，经常爆发激烈大战，导致两败俱伤；更离谱的是母子之间竟然会拔刀相向，制造让人惨不忍睹的人伦惨剧。这样的村子，难道还有资格再挂文明村的牌匾吗？这简直就是文明村的耻辱，这是对文明村的严重亵渎。”

听了刘学林一番痛心疾首的慷慨陈词后，在场的所有人员就像一只只被点燃了的火药桶似的，纷纷列数陈华村的种种“罪状”。许多原本众人皆知的丑事被算起了旧账，许多原本不为人知的恶行被大白于天下。陈华村成为人人唾骂，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丧家之犬。眼看着群情激愤，村委会书记张大海明白陈华村肯定保不住文明村的牌匾了。当他让众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后，便组织全体人员进行了表决。但这样的表决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最终结果果然是不约而同的高度一致——取消文明村资格。看着不出意外的结果，张大海书记不无痛心地说道：“陈华村虽然被取消文明村是它罪有应得的结果，可眼看着好好的村子便这样沉沦下去，难道我们就能坐视不理吗？陈华村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恶果，难道我们村委会就毫无责任吗？”他顿了顿继续道：“陈华村是臭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应该受到唾骂，我们要相信大多数群众还是好的。我们并不能因为几粒老鼠屎便坏了一锅好汤。即使是‘老鼠’，难道我们就忍心一棍子打死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对于曾经犯过错的人，我们也不能听之任之，放任不管理，让其自生自灭。我们要坚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把这些‘失足’的人挽救出来。我希望大家再好好考虑一下如何帮助陈华村一把，让它有机会像火凤凰一样涅槃重生。”

这一天是陈华村市“文明村”被摘牌的日子。天阴沉沉的，下着蒙蒙细雨。许多村民都无声地聚集在村里的牌坊之下，眼巴巴地望着工作人员摘下文明村的牌匾。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来临，但真正降临的时候，还是像吞吃了苍蝇似的难以接受。在场的老人家眼含热泪，细数年轻一辈的种种不是。正是年轻人的不争气，毁掉了前人留下的功绩。在场的年轻人像涂了辣椒似的脸红耳赤，感到无法抬起头看人。工作人员拆除了村口的文明村牌匾后，又走进每家每户，把挂在每家每户门口的牌匾拆除了。看着挂了多年的牌匾被拆除，每个人都感到心情十分沉重。虽然文明村没有给陈华村带来金钱上的丰收，但这份荣光却是千金难求的。昔日的文明村正式宣布寿终正寝，陈华村将何去何从？是继续沉沦下去呢，还是走上重生之路呢？村民们都陷入了极度迷惘之中。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华村市“文明村”被摘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全镇，瞬间便像开水似的在全镇沸腾了。赞许者有之——政府明察秋毫，陈华村是作茧自缚，罪有应得；叹息者有之——多好的村子啊！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警醒者有之——我们必须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能重蹈覆辙。陈华村的村民更是感到低人一等。往日，只要报出自己来自陈华村，都会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现在，村民们都不敢说自己是陈华村的村民，担心惹来一片歧视的眼神。昔日，陈华村我以你为荣；今日，我以陈华村为耻。整个陈华村没有了昔日欢乐祥和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寂寥之中。亲戚不来往了，朋友不交往了，同学不进村了，陈华村仿佛成了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