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作茧自缚（2）

后来，他打听到一些人为了生儿子，不惜采用假离婚的手段。于是，他又开始做妻子的思想工作，动员妻子假离婚。可妻子却坚决不同意。她的理由有三条：一、假离婚有可能弄假成真；二、难以找到假结婚的对象；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文华被妻子反驳得哑口无言。

见怎么也说服不了妻子，陈文华决定对妻子使用家庭冷暴力。他一改过去对妻子热情似火、嘘寒问暖、关爱有加的态度。只要一回到家里，见到妻子便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无论妻子对他说什么，他都干脆来个沉默是金，装聋扮哑。在家里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什么家务活都不干，总是摆出一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姿态，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而对于妻子做的每一样家务活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眉。饭煮多了，就指责妻子不懂节俭，浪费粮食；菜煮咸了，就指责妻子做事不上心，厨艺差；地面稍微有点打扫不干净，就指责妻子懒惰，不干活……总之是样样都看不顺眼。在他的眼里，妻子一无是处，简直是千疮百孔。过去，凡是妻子生日或情人节，他总会献上鲜花和礼物，现在却不闻不问，装疯卖傻；过去，妻子只要有点不舒服，他总是端茶送水，关怀备至，现在却总是漠不关心。有几次，陈珍得了严重的感冒，躺在床上连起来喝杯水的力气都没有。于是，便请求他端一杯水来喝。谁知他竟然毫无人性地说道：“你也太娇气了，这点小病就要人家来服侍。如果我们现在不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将来老了，又没有儿子养老送终，那可怎么办呢？”听着丈夫冰冷刺骨的说话，陈珍感到心在滴血，伤心得泪如雨下。她怎么也想不到过去知冷知热的丈夫为了一个儿子居然变得如此冷血。她真的想满足他提出离婚的要求，但一想到年幼的女儿，她还是咬牙忍住了。

见冷暴力不能使妻子下定离婚的决心，陈文华干脆直接对妻子动起了拳脚。为了找到对妻子使用暴力的藉口，他想尽了千方百计。先是夜不归宿地沉迷于赌博，每天一下班便直奔赌场，在四方城里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管妻子怎样苦口婆心地劝他爱惜身体，他都把妻子的关心当成了驴肝肺，反而以此为理由对妻子大打出手。有很多次，他打完通宵麻将回家，妻子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好言好语地相劝。谁知他一听便勃然大怒，对着妻子拳脚相向。陈珍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还是在女儿的哀求下才得以逃脱魔掌。陈文华一边打，一边还振振有词地怒吼道：“就你爱多管闲事，我现在不靠打麻将赚点养老金，将来老了靠什么养老，就靠你给我生下的女儿吗？再说，我剩那么多钱来干什么？你又没给我留根留种，难道我把财产留给外人吗？”面对着自相矛盾、蛮横无理的丈夫，陈珍的心像玻璃一样碎了。

为了达到逼妻子离婚目的，陈文华还故意借酒施暴。他经常和朋友到外面喝酒，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里，借故对妻子提出了各种要求，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毛巾，一会儿要脱鞋，只要妻子的动作稍微慢点，服侍不那么周到，他便大打出手，而且打人的理由还是那么堂而皇之。他总是咆哮道：“连照顾人都不会，将来我老了，还能指望你服侍我吗？”面对丈夫的无理取闹，陈珍对他们的婚姻越来越失望了。

一来二去，在陈文华的胡搅蛮缠之下，精疲力竭的陈珍无奈之下只好同意离婚了。鬼迷心窍的他居然同意了妻子的离婚要求：女儿归妻子抚养，房子属妻子所有。他可谓是净身出户。这个幸福的家庭一下子便分崩离析了。当他搬家的那天，女儿楠楠哭成了一个泪人，硬拉着他的手不放，可他还是狠心地头也不回地走了。熟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太可惜了。

和妻子离婚后，他独自一个人搬回了学校的宿舍。宿舍的条件极为简陋，只有一张床，几把椅子和几件生活必需品，和他过去的豪宅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朋友见了都笑他有福不会享，拿苦头来吃。他却像苦行僧一样，用幽默的语言回答道：“其实你不懂我的心。”生儿子成了他教书以外最重要的一项任务。为了尽快达成梦想，他四处散播独身的消息，托友求亲地请人介绍对象。但毕竟是结过婚的人，加上已经一把年纪了，要找一个合适的对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他看不上别人，就是别人嫌弃他。经过差不多一年的兜兜转转，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对象。对方也是小学老师，比他小十岁，也是离了婚，并独自带着一个女儿生活。但美中不足的是女方在远离城市的乡镇里工作，结了婚要过牛郎织女的生活。经过几次相亲后，双方都觉得挺满意，于是便选了一个良辰吉日结了婚。他便美滋滋地做起他的生子梦来，谁知从此却陷入了无休止的烦恼之中了。

俗话说：三岁一代沟。他和二婚妻子年龄上的差距并不像传说中的老夫少妻那样甜蜜恩爱。他们在生活习惯、育儿观念、处事方式、待人接物上都各不相同，加上双方都曾有过婚姻经历，动不动就拿出前任和现任进行比较，因此经常因一些生活小事产生摩擦。

过去，他在家中是甩手掌柜，什么家务活也不用干，但现任妻子却认为现在是新时代，男女平等，家务活应该平分。于是，每次吃完饭后，当他想坐下来喝上一杯茶的时候，妻子不是催他洗碗，就是拖地。从没干过家务活的他，不是打烂碗碟，就是把地拖得一塌糊涂。夫妻俩少不免又落得个脸红耳赤。

过去，他节俭惯了，最看不惯别人大手大脚地花钱，但偏偏现任妻子却花钱如流水。每次逛街，妻子都疯狂地购物，不是各式时装，就是名牌包包。看着不断减少数字。他感到十分的痛心，便劝妻子少买点，省点钱买点实用的东西时。妻子便讥笑他：“现在不打扮，难道等老了才打扮，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过去，他习惯边吃饭边看电视，现任妻子却说这种习惯不好，会影响孩子的健康。没有了电视做下饭菜，他的胃口也大打折扣。

过去，妻子和她的前任都是十分浪漫的人，每逢生日、情人节都爱搞点新意思，不是送鲜花就是送礼物。可偏偏他却认为那些都是年轻人的事情，结果妻子便老说他木头人，没生活情趣。

过去，他住的房子是和妻子共同购买的，但现在住的房子却是现任妻子前任留给她的，住在别人的房子里，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找不到家的归属感。他不是没有想过在市区里再买一套房子，但一来房价急升，工资增长远远落后于房价；二来妻子还没能调到市区工作，即使买了房子，意义都不是很大。

正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一来二去，夫妻之间便有些貌合神离了。别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每次他都兴冲冲地回乡下见现任的妻子，可是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弄了个不欢而散。可为了生个宝贝儿子，这些他都忍了，但偏偏现任妻子的肚子又不争气，两年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长年在乡下和城市之间两地奔忙，加上得不到现任妻子的一丝温暖，他不免感到心生厌倦。

为了排解忧愁，他经常向前任诉说自己的烦恼，前任妻子也没有落井下石，而是给他最大的关怀和安慰。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亲手破坏了一段幸福的婚姻，前任才是她最合适的人。再加上女儿长得冰雪聪明，乖巧可爱，比现任妻子的女儿好多了，他才感到很内疚，有点对不起女儿，愧为人父的感觉。

每次和现任妻子吵架后，他都有一种想和前任复合的冲动。但一想到自己当初的出发点，他又感到难以下决心。他时时在想：自己为了生儿子传宗接代，而破坏了原来的幸福婚姻值得吗？我这不是自己编织一个套子，作茧自缚吗？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现任妻子却传来喜讯：怀孕了。如果放在当初刚结婚，这个消息肯定会让他欢喜得手舞足蹈。但现在却有点犹豫不决了。他想到：就算生了儿子，以他们现在的状况，他们的婚姻能否持续下去也是个问题；即使怀了孕，能保证生的就是儿子吗？如果是女儿怎么办呢？即使生了儿子，婚姻也能坚持下去，接下来还要倾其所有在城市里买房子；即使含辛茹苦地养大儿子，自己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人生还有价值吗？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幸好，现任妻子还是如他所想的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儿子的降临稍稍冲淡了对今后生活的忧虑。

但更令他难堪的是，在儿子不到四岁之际，国家居然放开了计划生育政策。换句话说，只要再等上几年，他就不用和前任妻子离婚了。

为了儿子，他陷入了自己亲手编织的套子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套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