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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死里逃生(2)

夏花灿烂

 这一年暑假到了,陈忠华却整天闷闷不乐。他一边不断地作自我反思,一边准备多读点书提高自己的水平。可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结果整个漫长的假期都没能读完一本书。转眼间,漫长的暑假就过去了,他又重新回到学校准备开学的工作。他的抑郁症也终于在开学初彻底爆发了,而引燃抑郁症的导火索同样也是两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没经历过抑郁症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根稻草也能压死一匹骆驼。

  正所谓:上帝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经历了上学期的疯狂,此刻的他情绪跌落到冰点。开学工作也因整天心事重重、闷闷不乐,而出现了轻微的差错——填错了转学表和分错了书。这时,几年前的症状又重新出现了——心头像压着大石、没法睡觉和呼吸困难。这一次,妻子再次成为他的守护神。

  每天下午一放学,妻子便放下所有的工作和娱乐活动,回到家里陪他聊天和鼓励他。妻子举了很多的例子来安慰了,可是他却老是怀疑自己的能力,不相信自己能干好工作。每天晚上他都睡不着觉,妻子也整晚陪着我,绞尽脑汁地安慰他。为了能让我睡好觉,妻子不停地向别人求医问药,甚至再次去泡温泉放松。妻子每晚睡觉前都用热水给他烫脚,用她那双瘦弱的手给他按摩,还炖各种各样的补品。凡是能找到的办法全都用上了,可效果却不太明显。无论老婆说什么话,或采用哪些办法,他总是用能力低下作挡箭牌。

  由于连续多天没有睡觉,陈忠华的眼睛变成了熊猫眼,体重也急剧下滑了十多斤。妻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妻子听信了一些朋友的话,竟然不顾教师的身份,带着他去求神问卜。神婆一见了,便信心十足地说:“这么好的一位帅哥,我一定能把你治好。”说完便开坛作法。一边烧香拜佛,一边念念有词。她给他的腰缠上了一条红色的绸缎,围着了像走马灯似的不停地转来转去,一会撒把米,一会装炷香,一会拜三拜。后来,她又叫他脱掉上衣,用汤匙不停地刮他的背部和胸部。每刮一下都发出唰唰的响声,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肌肤上出现了一道道红色的疤痕。后来,她又拿出一根用书本卷成的驱魔棒,用力地敲打着他的头顶,说是要帮我驱魔除妖。他咬牙承受着,差点没晕过去。最后,在做完一套驱魔大法后,她还给他喝了一杯神仙水,宣布大功告成。做完法事的当晚,除了头、背多了疼痛以外,他一如既往眼光光到天亮,眼圈的颜色又加深了。

  妻子已经是江郎才尽了,于是便给陈忠华的哥哥打去“求救”电话。他们把他带到市第三人民医院(精神病专科医院),经过医生一番诊断后,诊断他为急性中度抑郁症,还开了一大堆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可陈忠华不相信自已会是抑郁症,担心吃了这些药真的会变成傻瓜,于是死活也不肯吃。由于他一直不肯吃药,他的病变得越来越严重,还出现了两种可怕的症状:无论做出哪一种选择,他都想吃后悔药;整个人像行尸走肉,感到每天都是世界末日,脑子里充满着自杀念头。

  有一次,陈忠华趁着妻子去了考试的空隙,一个人独自来到北江河边。望着滔滔的江水,他差点翻过栏杆跳进水里。但一想到妻子、孩子还有年迈的父母,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当他把自杀未遂的事告诉妻子时,她吓得脸如白纸,紧紧抓住他的双臂。由于知道他有自杀的念头,妻子盯得他更紧了。可百密亦有一疏,有一天晚上,了趁着老婆睡着的间隙——累坏了,偷偷地爬到了楼上,拿出一条皮带套住大门的一条横梁了。他把头伸进了圈套里,双脚离地。圈套迅速绷紧,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他感到呼吸困难,眼冒金星。在生死的一瞬间,他又突然失去了死亡的勇气。他双脚着地,重新站直了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气。圈套始终套在脖子上,望着窗外的满天星斗,想着家里的妻儿老小,他始终没有勇气迈出最后一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始终在生死的边缘激烈地斗争着。“老公,你在哪?”妻子焦急的叫喊声从楼下传来,接着便听到妻子上楼的声音。他用颤抖的声音回答:“老婆……我……我在这。”妻子用颤抖的双手把他从鬼门关里解救出来,故作镇静地把他拉到沙发上。她什么也没有说,但分明听到她的心怦怦地跳动着。

  妻子在陈忠华反反复复的折磨下,也变得心力交瘁,体重也急剧下降,可她却仍然对他不离不弃。在本地求医不成,妻子决定带他到广州。在网上查阅了大量资料后,妻子决定带他到三九脑科医院。一下汽车,望着茫茫的人海和川流不息的车辆,一种举目无亲、前路渺茫的情绪便笼罩着他们。来到了三九脑科医院,他们和医生没谈上几句,医生便叫他们马上入院治疗。当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回家——没熟人介绍,心里总觉得不放心。

  最后经过哥哥的联系,他们找到了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那天,哥哥和嫂子准备开车送陈忠华去医院。他想到自己的病拖累了全家人,于是便趁哥哥在油站加油的空隙,以下车上厕所为由偷偷“逃跑”了。妻子见他失踪了,急得放声大哭,和哥哥一起不停地拨打他的电话。一开始,他连电话也不接,径直走到了北江边。后来,他还是忍不住接了电话,并告诉他们自己的位置。老婆一见他,便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和大嫂一起把他拖进了小车。

  来到医院后,医生很快便诊断陈忠华为“双相情感障碍”,并安排了立刻住院。本来他不想住院,可妻子和大嫂像左右护法似的寸步不离。看到他想逃跑的样子,医生立马给打了一针镇静剂,他便乖乖地进入梦乡,任凭医生的摆布了。接下来的四个星期,对于他来说是弹指一挥间,因为他每天都是在打针、吃药和睡觉中度过,但对于他妻子与母亲来说却是极度的煎熬。由于医院规定像他这种病人必须24小时有人陪伴,一刻也不能离开。因此,前两个星期是妻子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床前。病房里住了四五个病人,陪护的人只能租一张沙滩椅来睡觉,加上蚊子又多,晚上根本难以入睡。前两周是最难熬的,因为药物还没真正发挥作用,他半梦半醒间还不停地埋怨妻子——这回给你害死了。妻子流着眼泪,一声不吭地接受着他的指责,一直到他睡着为止。后两个星期,妻子由于要回学校工作,只好让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来服侍他,而妻子就不断地奔波于两座城市之间,无怨无悔。这时,药物已经在他身上发生作用了,他开始变得清醒、理智起来了,心甘情愿地配合医生的治疗,有时候还和母亲到暨南大学校园散散步。在妻子与母亲的悉心照料下,他的病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四个星期后,风停了,雨住了,明媚的阳光又重新出现在湛蓝的天空里了。经历了一番生与死的激烈较量,陈忠华终于走出了抑郁症的泥潭,眼前的世界又重新变得色彩斑斓起来。

其实,抑郁症并不是那么恐怖。只要有亲人的关爱,同时接受正确的治疗,每个患者都能把心中的那只“黑狗”打得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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