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食被一双芊芊玉手投入湖中央,湖面漾起层层涟漪,鱼儿在水中翻腾跳跃,只为了抢一口吃食。
玄色衣袍的侍卫匆忙而来,“公主殿下,范闲死了……”
女子的面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侍卫见状,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倒在地。
李霁月“怕什么?站起来,有听说是怎么死的吗。”
“根据我们安插的人传来的消息,是言冰云他临时反水,一剑刺死小范大人……”
手中的鱼食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砸在侍卫的脚边,擦过他的额头,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侍卫捂住伤口,强忍着疼痛,她朱唇轻启
李霁月“陛下那边知晓了吗?”
“知道了,现在宫中上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怒陛下。”
李霁月接过鱼食的手沾染了淡淡的腥味,她微微抬起手腕,两位侍女便端上一盆清澈的水以及掺有玫瑰花露的洗涤水。她的手指在水中轻轻摆动,清澈的水面倒影出她那张纯洁无辜的脸。
李霁月“我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易地死去,假死脱身倒是有趣得很。”
“那属下要做什么?”
李霁月“稍安勿躁,眼下滕子京的妻、子皆在抱月楼之中,范闲定会返回京都找那母子二人 ,待到那时,他与二哥狭路相逢,我们只需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即可。”
言罢,她玉手微抬,示意侍女为其擦拭指尖水迹。待侍女细心擦拭完毕,又轻抚头上珠钗,一副淡然模样。
——
短短几日,范闲已死之事传遍京都,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城中四处都摆下了范闲去过用过之物,一本诗集价格都翻了又翻,只为祭奠前往北齐英年早逝的范闲。
范闲回京见到的就是如此场景,甚至有人花高价买一副简笔画。
城中还架设牌位,摆了保姻缘学业。
看得范闲那叫一个气,差点冲上去跟摊主打起来,辛亏被身旁的王启年拦住。
无言站在廊下守着摆弄的指甲李霁月,她只道
李霁月“颜色好看吗?”
“公主请恕属下多嘴,范闲的死讯传遍京都十分蹊跷,万一因此他回不来可就坏了您的计划了……”
李霁月恹恹的,接过婢女玉竹递来的一只异瞳长毛猫,轻抚它后颈。
李霁月“我都不着急,你有什么好急的?无言。取这个名字,原是想让你少说些话,只可惜,话还是这么多,听的人心烦。”
无言半跪着,“是属下多嘴了……”
范若若“阿月!”
远处传来女子带着嬉笑的声音,范若若被面纱遮住半张脸,笑意还是从眼神里透出来。
李霁月面露喜色,摆摆手身旁的无言轻声退下去了,她亲热地挽住范若若胳膊。
#李霁月“若若,你怎么来了?”
范若若“我闲来无事,来你公主府看看。”
#李霁月“也好,我前日得了一匹紫云烟料子,想着送给你,但又觉得近些日子不合适,没想到你今日倒是来了。”
范若若“那多不好意思……我都收了你那么多东西了。”
#李霁月“这有什么的,我府上不缺这些的。”
二人姐妹姿态挽着手去库房看那匹料子,李霁月身为公主手里的东西自是千挑万选的上等品,紫色丝线流淌于浅色布料之上,很衬范若若肤色,
借着这时她旁敲侧击
#李霁月“你大哥的事,如今范大人可还好?”
范若若刚想开口说一切都好,想起姨娘的叮嘱又止住话头,暗想了一份说辞方才开口
范若若“父亲悄悄抹了眼泪,想来心中该是十分悲痛,我哥……”
#李霁月“世事无常,范大人还需多宽心,这样你再从我府中拿一株百年人参,范大人为国为民,可不能因此伤了身子,还是要振作起来。”
范若若“尚不至此,百年人参金贵,公主殿下自己留着吧。”
话毕李霁月也没强塞她只是客套一番,看范若若的高兴模样想必范府也知晓范闲没死,她估摸着范闲差不多到京都了,好戏要拉开帷幕。
次日宫中安插之人传来消息,见一人鬼鬼祟祟入宫行刺,还要见陛下身边的贴身公公。
午后,李霁月把院里的人支开,一人独坐亭中烹茶品茗,烟雾升腾,绿茶香飘散,身后风声裹着布料擦过的声音。
李霁月“你终于来了。”
范闲“殿下在等我。”
男人自顾自拿起一个雾粉色茶盏,一口饮尽杯中茶水。
李霁月“我在等一个叫范闲的鬼,你是吗?”
范闲“巧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范名闲,不过在下不是鬼,是人。”
李霁月又往他杯中斟了满满一杯茶。
李霁月“你今日去见陛下听说被骂了?”
范闲“不愧是公主,消息够灵通。”
他拿起手边一个橘子,拨开橘皮分了一半给李霁月。
李霁月“我还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二皇子与长公主勾结北齐联合走私的事。”
范闲的手顿在半空,还是点点头。
范闲“所以您查吗?”
李霁月“我与二哥关系也不算差,无论之后谁当上皇帝,我都是长公主,我趟这浑水,到底划不划算?”
范闲“若是天底下所有事情都要问有没有价值,划不划算?那会乱了套的,如果公主心中是此想法,在下只有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霁月嘴角上扬,一缕清风拂面,吹动她的发丝,如画中仙子般,勾的人心口一紧。
李霁月“谁说不查?你未免太心急了些,只不过能查到什么,这不是我要决定的了。”
范闲“无论查到什么,范某都认。”
李霁月“你说的倒轻巧,这查消息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钱财可都不少,到最后什么消息都没有,范大人拿什么赔,拿你这条在京都人人眼中已经没了的命啊?”
李霁月的手越过桌案,食指点在他眉间,手腕被对面那人握住,拉到他脸颊旁贴上去,指尖碰到温热的面颊,四周安静,只余不绝的心跳声。
范闲“我看赔得起。”
李霁月使了些力道抽回手,手腕留下一圈红印子,似被套上的手镯。
李霁月“赔不赔得起得看以后,你不止找了我吧,你就不怕我的人跟太子的人马碰上?”
范闲“我觉着公主这腕上挺空的,改日给你买只手镯戴上。”
李霁月没答,顺着范闲视线落到湖面上,他这人无论是自己还是太子都不信,只是试探着看谁能给他满意的答复。
李霁月“我缺你那一只?行了,茶喝完了,人也该走了。”
范闲“公主这是在给我下逐客令?”
李霁月“不是,我是在让你滚。”
范闲抿了下唇,拿起俩橘子就跑,消失于亭台楼阁之间。
无言不知从哪一处跳出来,“殿下,我们要去查吗?”
#李霁月“当然要,尽量赶在太子之前,保住镇子里所有人。”
无言垂眸,“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