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十点，你正坐在写字桌上看《高中300篇作文题解》，忽然，门口传来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你知道，是杨舒回来了。
你把笔放在书的中缝，几步走到厨房里，打开微波炉热晚上你单独留的一碗饭菜。
“帮妈妈热饭呢…”
杨舒进来关上门，见你从厨房出来，她看了一眼里面亮着的微波炉，笑着摸了摸你的脸颊。
杨舒的学识不高，虽然户口本上的学历写着初中，但其实只上到了初一上学期。
她和江常离婚后，在市中心的商场餐厅里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工作时间从早九点半到晚九点半，白天在店里只有一顿饭，在下午一点半到三点之间吃，那是店里规定的一天之中仅有的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
每晚杨舒回来的时候都是饿着的，如果不太累，她会烧好第二天要吃的饭菜，装一部分放在冰箱，自己再吃一点。而有时候太累了，她就会直接拿超市烘焙区买来的切片面包垫吧几口，然后到第二天起大早烧菜。
明明她九点半上班，八点半起床是刚刚好，但为了让你能过得更干净舒服一些，她会在每天早上六点，甚至更早的五点起床，然后忙活家务。
江思忆妈妈，今天累不累？
杨舒换了舒服一点的拖鞋，然后到厨房洗手。
你能明显看到她脸上的疲态，可还是想这么问一句。
“不累，就收收盘子，能有多累？”
又是和昨晚你问她时一样的答案。
可你知道，那根本不是只收收盘子那么轻松。
记得八月二十号那天，你去图书馆看书，因为忘带钥匙，去了杨舒工作的店里找她。你曾亲眼看见杨舒提起有她半身高的湿垃圾桶，十分吃力地往更大的泔水桶里倒，也曾亲眼见她推着收餐的垃圾车一刻不停地游走在各个餐桌之间，弯着脊背，毕恭毕敬地收拾着桌面上客人制造的乱七八糟的垃圾……
杨舒的脊背比起之前好像佝偻了几分。
“小宝，妈妈不是叫你不要洗碗，留着等我晚上回来洗吗？你连炒菜的锅都帮妈妈洗好了啊…”
劳累了一天，杨舒看着厨房里干干净净的水槽，心底一下子舒畅了不少。
她知道你懂事，也知道你心疼她，但欣慰之余，她感受更多的是对你的愧疚与无奈。
她不希望你操心生活琐事，更不想你在学习之外的事情上受累。
江思忆没事，吃完饭得站着消消食，洗碗的工夫就正好。
“你啊……”
杨舒无奈地笑了下，接着从平日里装工服和水杯的包里拎出来一个花样漂亮的透明手提袋，你看见里面装着两个精巧的打包盒。
空气里隐隐飘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快，拿去吃。”
江思忆这是什么？
你从杨舒手里接过袋子，看清了包装盒上印着的花字——“Luna”。
“今天商场三楼一家新店开业，卖蛋挞的，好多人排队，我们店里的小姑娘都说好吃，我就也去买了几个，你快尝尝，要是觉得好吃，妈妈明天还给你买。”
你将两盒蛋挞全部拿了出来，但没有看到小票。
江思忆妈妈，这些多少钱？
“你别管多少钱，好吃就行。”
“快吃吧。”
江思忆嗯。
你拆了一盒，里面是四个不同的口味，你拿了一个顶上挤了绿色奶油的，吃了一口，才知道是开心果味的。
“好吃吗？”
杨舒颇有些期待地看着你。
江思忆好吃～
江思忆妈妈，你也吃一个。
你拿了一个像是榛子果仁的递给杨舒，她没有犹豫地又给推了回来。
“不用，妈妈吃饭，你吃。”
你知道她是舍不得，想留给你吃，这种情况，任凭你再怎么坚持，也说不动她。
甜甜的蛋挞，忽然在嘴里变得酸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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