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卡海岸旁的一条街,繁华的背后是压迫的人民。
营业时间一到,老爷子便从竹篓拿起仅有的几条鱼将它剁成两块挂在小摊上。这片街上的商贩大多售卖的是一样的东西,比起真正的商人,像他们这种人能赖以生计的手段就只有以物换物,金钱这种东西更是稀少。并且在这里看到奴隶也没有什么稀奇的,那些高阶贵族和富的流油的酋长们总是会在奴隶市场淘一批苦命女人,被买回去‘享用’。这里宛如臭水沟里所有的污秽集合,继续在这里苟延残喘着,只要选择活着就无法离开。
在这里因为种姓制度,就会有像他们这样被压迫的人划分成为了贱民——〔Dalit〕。
只有〔Brahman〕是这里至高无上的阶级,享受着奢华的生活,制定规则,主持着宗教仪式。
而他们这些人被践踏,被束缚,被抛弃…这是无法反抗的制度。
这时人群中似乎有什么骚动,一群身穿白袍的人从街角走了过去,老爷子虽没看清,却清楚的听到几句脏话,接着便是乱哄哄的吵闹声。
一个正在摆摊的孩子也不知他做错了什么被那群人毫无征兆的一脚踹翻。男孩几次起身抵抗,却徒劳无功,换来的是更猛烈的拳打脚踢。
对于这种司空见惯的欺凌大家都不敢上前阻拦,因为欺凌者是这一代有名的“高种姓”,是他们这些“Dalit”无法反抗的存在。
这时忽而一股血腥味儿蔓延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叫,一个精壮的青年动作快如疾风的将一把小刀刺入其中一个还在施暴的人,下一秒将其它几人像是拖麻袋一样撂倒。
那个“高种姓”的男人此时倒在地上捂着伤口表情痛苦万分,洁白的袍子早已被鲜血浸透。
疯了疯了!那个人是疯了吗?!
脑中一片混乱,搞不清楚状况的他也只能跟着人群一起逃窜。
此时的薇诺娜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他。
亚尔萨德▪萨蒂延德拉▪伊亚,犹如地狱里的修罗般浑身浴血,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
“喂,你在看什么?”亚尔萨德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声音略带嘶哑的问道。
白皮肤蓝眼睛,是异国人吗,那就没必要杀他了。不过……真是个奇怪的人,不逃跑是想留下来看他表演吗?
这么想着,他擦了擦匕首上的血,像看垃圾一样撇了眼倒在地上的人,接着再次看向那个正在盯着他的少年。
还是说想要和他较量一番?有意思。
“老子在问你话呢!是哑巴了?”亚尔萨德将刀尖对着她,低沉的说道:“我现在心情很糟糕,想找死的话我不介意拿你来试刀。”
薇诺娜咽了一下口水,强做镇定。比起很高兴见到喜欢的人物,现在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妙。
接下来她的每句话都要仔细斟酌才行。
“你的身手很厉害,有没有兴趣当我的保镖?”薇诺娜夸赞道。
“啊?”他用看神经病样的眼神看着他。这小子胆子挺大,没看到他刚才捅了个人吗?
“滚!”亚尔萨德懒得理这个小矮子,转头走人。
……这态度真不是一般的恶劣。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知道阿格尼是从小被这里的环境影响,身处于最高位的掌权者却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父亲丑陋而又糜烂的高阶生活,之所以在将死之际成为“阿格尼”,可能也是因为本身就心存善念吧,只是一直被埋藏在他的内心无人探视。也许他一直都想摆脱这片泥沼却只能挣扎着不断深陷其中。
薇薇咬咬牙,整理了一下思绪。
“其实你刚才是在救人吧,”薇诺娜继续说道:“你讨厌这里,讨厌那些人对吗?”
“……跟你无关!!”亚尔萨德略微停顿后扭头烦躁的朝她吼道。
“大……大小姐,我们回去吧。”杰克颤巍巍的劝着。他不理解为什么大小姐想去拉拢这个刚刚杀过人的恐怖分子。要是大小姐有个什么万一……
“……吼?”听到这里他突然停下脚步将手里的刀再次握紧,脸上浮现出令人寒颤的笑意…他一个转身跨步,这次他将刀抵的更近,直逼向对方脑门。
“原来是贵族啊,那或许有杀了的价值呢哈哈哈……”他嘴上在笑,眼中尽是肃杀之气。
“这样做真的好吗?”薇诺娜目不斜视的盯着他。此时刀尖将她的眉心染红,一丝血珠冒了出来,手心也在不断冒着冷汗,但她不想就此退缩!
“我讨厌贵族,还有那些只为一己私欲的权威者,都是令我感到恶心的东西!”
“真巧呢,我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但人的出生是无法改变的,所以高阶级的你也没有资格对我进行批判!”薇薇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看上你了,可我又不想死于你的刀下,我可不在乎你的身份和背景,只是单纯欣赏你的身手,而我是个商人,我能保命的技能就只有谈判了。”
“有意思,可老子对金钱还有女人都没兴趣,你有什么筹码跟我谈判?”也可能是想称赞她刚正的勇气,亦或是被她明知道会被杀死却又努力挣扎的模样所吸引,他似乎也起了点兴致。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和他聊天,或者说是没人能关注到他吧?毕竟他的周围都是一些烂人。
就当是打发时间,姑且听听她想干什么。
“我可以给你真正的‘自由’!”薇诺娜挑起一抹微笑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真正的自由?这丫头在说什么傻话?他可是至高无上的婆罗门,侍奉神的祭司,只不过这些名誉他早就不在乎了,失去信仰亵渎神明的他早已对所有事都无所畏惧,难道还会在乎她所说的什么“自由”?!
“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是自由的,我可是高阶大祭司,需要什么就可以抢过来,我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谁也奈何不了我!”他一边狂笑着,一边缓缓举起刀,“你的答案救不了你……”
“随心所欲吗?但在我看来你不过是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罢了!”薇诺娜激动的反驳道:“靠着无法选择的身份作为痛苦的借口去为非作歹,荒废着,麻痹着自己,一直都困在自己的堡垒里,你的心其实并没有感到自由不是吗?”
“!”只是气愤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未免有些过于奇怪。
直接杀了她吧,就像刚才那些畜牲一样,这样他就离罪人之名又近了一步,地狱的深渊才是他的归宿不是吗?
他原本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差馆应该就快来了,你还是快点走吧,我叫薇诺娜,要是对我的提议感兴趣可以到码头找我。”薇诺娜见他态度缓和下来便从口袋抽出一条手帕想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却被他一掌挥开——
“别随便碰我!”
“……好吧,那这个给你了,”薇诺娜也不在意,将印有家纹的手帕递给他,“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这场流血事件最后以吠舍冲撞了婆罗门的大祭司从而不了了之。作为雅利安人,他们是天神的嘴,所以拥有免刑免税的特权。
估计其它人也不会在意他做的到底是否正确,那些人都是一样,享受着权利的快感,觉得这就是天命了。
就这么日复一日……
亚尔萨德看着手中的手帕,将它牢牢攥紧。
达卡恒河摆渡码头是印度贸易的重要命脉。不只是他们阿兰德商户,作为半殖民地这里也是众多英国商人将自家商品倒买倒卖及进货的绝佳地盘。
“呦!这不是阿兰德斯特侯爵嘛,竟然在这里遇到你,我还以为你早就放弃这里的商会了呢。”说话的人长着一副瘦脸,白皮肤蓝眼睛加上金胡须和金头发,带着高高的礼帽,穿着深红色的西服,一副标准的欧洲中产阶级商人的打扮。接着他从船上下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商船,脸上露出一抹不屑。
“你是……”
鲁米斯了然,这种嘲讽的语气还有不可一世的态度,之前确实有听人提起过韦斯特商会,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不好意思,交易对象太多有些忘记了。”侯爵故意说道。
“……无妨,”他从牙缝挤出一句,有些尴尬的继续道:“本人正是韦斯特商会的会长哈蒙德•韦斯特,听闻侯爵大人也受邀参加印度皇室御用品牌,特来此打声招呼。”
“哈哈哈,只不过又是一笔大买卖而已,您过奖了。”侯爵继续说:“韦斯特商会我多少也听过,能入得了贵族的眼想必您的产业也很成熟吧,可否问一下主要是什么?我们将来也好合作。”
要说从印度卖的商品哪家最好就不得不提到韦斯特商会了。
当其它同行都在售卖什么珠宝丝绸这些满伦敦都是的生意时,他们早早就已经计划从冷门产业发展,就是只有讲究的贵族们才会花费高昂价格去买的咖啡豆及各种酒水。
虽说从卖杂货之类的东西开始摸爬滚打,但能走到今天和其它贵族商圈同起同坐的这一步也少不了收买一些政客,而印度这种半殖民地是他们的天下,与在这里的人打好关系并整理出最好的交易渠道对他而言才是最佳捷径。
而他的野心也绝不仅仅是贵族,他更想与富有且具有权威的交易对象达成永久合作,没错!他的目标就是印度皇室。
要知道政商是互相牵制的,要是能与皇室达成长久交易就能垄断印度百分之六十的货源,听说这次还会有很多赞助商的货被预订为皇室御用,其中除了【青鹉螺】商会和【维斯康蒂】商会这些老商会,还有一位去年刚刚兴起的也就是【阿兰德】商会,在今年也很被看好。
但听说他卖的都是一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哼哼哼……侯爵他眼光不行啊,这种产业总有一天会变得饱和,眼光如果不放长远点将来可是会吃亏的,不过对他而言能少一个竞争对手是再好不过的了。
“嘛,一些酒水产业而已,想必与您无缘吧,毕竟您售卖的都是一些杂草……不是,绿植。”
侯爵眼神微暗,既然对方都摆明了要挑衅,不反驳回去就不礼貌了。
“实不相瞒,小女最近也研发了新的酒品,阿兰德商会也是时候可以考虑扩展酒水生意了,比起靠杂货起家还是阿兰德的底蕴更能被皇室所青睐,您说对吧?”侯爵笑着反问道。
“那还……真是了不起啊,”他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但还是问道:“不知令千金研发了什么样的酒呢?”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鲁米斯淡淡一笑,“好了,要开始忙起来了,我们互相加油吧,为了皇室御用。”
待他走后,哈蒙德终于收起笑脸有些面目狰狞。
开什么玩笑?!如果皇室看上阿兰德商会的货那他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而且一个门外汉的技术怎能和他的酒厂相提并论?
不,还是不要太小看阿兰德商会的产业链,他自己也仅仅是近几年才起步,要想赢过这颗硬钉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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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包养“嘶嘶”还有19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