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叫嚷得越发难听,知微眼中骇人的寒光和周身凌冽的气势越甚。
“白璧!白璧!”知微大呵,“把那老虔婆给我掼死!”
众人闻言大骇。
程少商已经在想,太尉究竟是多麽大的一个官职,竟能让师父这样肆无忌惮吗。
其实程少商不知道,在这样的世道里,奴婢实在算不得人,是“有生命的财产”。只是她一贯被欺压,没见过别人家的奴婢是什么样的。因此,知微才生气。叫小小蟊虫跳到自己的头上作怪?不如叫她死了算了。
白璧处理这样的事显然相当有经验,他双臂一抻,从两扇门中间发力,程少商还未见他蓄力,就看见那门犹如破布碎片般向外炸开,直把那肥婆身上穿的衣服扎得破破烂烂。
“啊——”尖锐的声音刺耳极了。
定睛一看,原是李管妇被白璧单手举起,离地三尺了都。白璧手上抓着的,可不全是李管妇的衣服,还有她的头发。
李管妇只觉得头皮要被拽掉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啊——痛死了,痛死了——”
什么都比不过看往日欺负自己的人遭受痛苦,最直观的就是这样身体发肤的痛苦。
知微道:“痛?我看你是一点也不痛。你若痛了怎么还敢大呼小叫!怎么还敢对你的主子不敬!刁奴!我看你真是该死!”
白璧拎着她的衣领和头发在空中转了两圈,李管妇再蠢的人也知道服软求饶了:“我错了,奴婢错了,奴再也不敢了,放了奴吧——”声音大得二里地外都能听见。
“哼。”
白璧把人放下来。
老虔婆甫一到了地上,腿软得站都站不稳,“你,你是何人?
“四娘子——四娘子——你就这样看着老妇遭人羞辱吗?老妇好歹也是——”
“不知悔改,竟敢指摘本大人。生得这样蠢,活着还有什么用?”知微摆摆手。
白璧干脆利落得地给了她一脚,这人飞出去老远,进了路两旁的草丛里,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息。已然魂归九天。
雷霆手段看得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知微牵住程少商的手,“谁是主,谁是奴,总有人拎不清。”
程少商惊愕地看着她的师父,心中说不清是欣喜多还是畏惧多。但她至少对吃人的世道多了几分认识——如果世界上左右的权贵都是师父这样,那她出门真是要谨言慎行。
程少商一低头,蓦然看见地上一串脚印,向庄子旁的草垛延申。
她心有疑虑,有心观察,又思及师父还在身边,忙不迭拉着莲房上马车去了。
“师父师父,我们快走吧。”少商进去后,又探了个脑袋出来。
“走去哪儿?”
“师父不是在我走吗?师父不知道去哪儿吗?”少商歪头。
“我本想带你去袁府,先换身像模像样的衣服,再去程家找你叔母大母对峙。”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呀。”少商催促道。
“来不及了。你阿父阿母已经回来了。我现在要带你去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