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黄沙在空气中四处飞扬,凌研和南宫逸的衣摆上均沾染上了尘土,只有地面上剑气划过的凌乱的痕迹,说明了这场打斗有多么的激烈。
南宫逸收了剑,别过头去,叹了一口气,“终是我输了,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师父你们的行踪的,不过下一次再见就不一定了。”
凌研冷哼了一声,惜字如金的吐了两个恶狠狠的字眼来:“滚吧。”
南宫逸被他的话刺痛了一下,脸上带着落寞的神色,“师兄,你就随我回去看看师父吧,他很想你……当年师父那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想必你也最清楚不过了。”
半晌过后,凌研才从自己干涸的喉咙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情有可原?呵……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持身正道的云墨山庄,居然变成了皇帝手里的一把不分是非黑白的一把利刃……”
大陵,乾安第五十一年,先帝驾崩,身为太子的凌成玧继位,新帝初登宝座就实行了一系列的新政法制,整顿了朝中的一些腐败之风。而牵连其中的就是南阳的君家,君鹤白的生父君晟因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县衙知府,就被人推出去当了替罪羔羊,被人处以极刑。
他的母亲莫氏从此之后就得了失心疯,家里的人请了多少的大夫来看都说无法根治。君鹤白那时才不过九岁,却已经明白一些人情世故了,自从父亲去世了之后,家里的处境一天不如一天,亲戚们冷漠的嘴脸,当地百姓见君家落的如此处境,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伸出援手去帮助他们。
他们只当君晟是罪人,却忘了当初是谁在他们四处流浪无处可去的时候,自掏腰包给他们搭建了安置之所,忘了君晟不顾自己的生死冒死去和敌国谈判,拖延时间让援军赶到,才保住了他们一方百姓的性命。
因为皇帝的一纸诏书,君晟曾经做过的一切都化成了灰烬,只剩下一个被人诬陷“贪官污吏”的罪名。麻木的百姓们也听信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他们只会埋头顾着自己的生活,丝毫不会想起君晟曾经为他们做过的事,因为他们怕,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在新政实行之下的替死鬼,即使有人知道君晟是被人冤枉的,除了他的家人外,又有谁敢站出来为他说话呢?
谁也不想成为那只被打死的“出头鸟”,更何况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不是吗?他们只想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罢了,即使这个人曾经帮助过他们,可当涉及到他们自己的利益的时候,是没有人会为了他站出来说话的。
君家在经历了这么大的一场变故之后,原本以为就会风平浪静了,可他们却没有料到当今皇帝的心狠手辣……
***
五年前,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君家的宅子火光万丈,焰火的的光映照在蓝色的夜空上,好像炽热的彩霞一般,灼热的烘烤着周围的空气。
女人被一把长剑刺入了身体,刹那间她便气血上涌,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你们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她苟延残喘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话,在她合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看了一眼床旁微微开着一条细缝的柜子,随后就永远的合上了眼睛。
“庄主,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人都杀了,一个都没有留下。”那黑衣人手背着剑,恭敬的朝着来人道。
那人身穿白衣,一尘不染,一副仙风道骨的长者模样,他的头发两鬓斑白,想来已经上了年纪。他手握的那把雪白的剑尖下却沾了几滴红色的血珠,悄声无息地滴落在地面与灰尘融为了一体。
“好,回去吧。”
“是。”
待那黑衣人离开之后,身穿白衣的男人才走向了床头的柜子。
君鹤白此时就藏身于这个柜子之中,她的母亲听到了动静,虽然已经患了失心疯,可她还是记得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就让君鹤白藏进了柜子里。自己只身一人和那些来者不善的黑衣人对峙,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身怀绝技的本事,最终还是死在了黑衣人的屠刀之下……
脚步越来越近了,君鹤白却心如死寂一般,一动不动地缩在柜子里,脸上带着呆滞的神情。
柜子开了。
男人俯视着蜷缩在柜子的孩子,伸出了温暖的手掌,轻声道:“跟我走吧,孩子。”
男孩抬起了他有些僵硬的脖子,瞪大了无神的眼睛对视着男人慈祥的眉眼,他努动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却发不出声来,只是动了动嘴型。
“为什么?”
“因为只剩你了。”
因为只剩你一个人了,只有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