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呢？”
我冷不丁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吓得我魂飞魄散，猛地一回头。
是卜行！
我特想扑上去抱着他痛哭一场，渴望那份温暖，那份慰藉，我想感受他身体的温度，倾听他温柔的声音。可我现在顶着小包子的身份，这么做就太离谱了，会OOC的！
不过转念一想，你说正常一小孩子见全村都玩儿完了，妈妈也死了，抱住最后一个活物撒泼打滚也是常理，不算离谱。
于是我就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他，把鼻涕眼泪全往他身上蹭。
都赖他，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摊上这事儿。
他抱着我，轻拍几下我的屁股，算是安慰。
他问我，“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我焯！兄弟，你想啥呢？我一个六岁小孩哪有那本事杀人啊，想到这，心里就不爽到极点。真讨厌这副德行的卜行，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
他把我放下，踱步到我妈跟前，撩起她脖子上的皮肉瞧了瞧，又扒开她的喉咙看了看。
然后又走到另外一个人的旁边，瞧了瞧，摸了摸，拍了拍。他最后得出结论，“嗯，的确不是你杀的，是观音土。”
当然不是我杀的，我问，“观音土是什么？”
他给我科普了一通：
观音土，也叫高岭土、白土泥，含硅、锌、镁、铝，白白的粉儿，黏性贼强，做陶器离不开它。
至于为啥叫观音土，有个说法是，当年闹饥荒，难民们去庙里拜观音，指望菩萨显灵。第二天再去看，观音像后头堆了堆白花花的土，跟面粉似的。难民们以为菩萨显灵送食，赶紧叩头，拜谢菩萨，并把这种泥土命名为“观音土”。
我瞪大了眼睛问他，“这不是止泻药蒙脱石散的主要成分吗？这玩意儿还能当饭吃？”
他瞥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能啊，作为一种止泻药，少量服用自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这玩意儿见水就膨胀，吃下去，喝水后能把人活活撑死。”
我看着远方死掉的人们，“他们难道没一个人知道？”
“怎么可能？当然知道。”
我皱着眉头，“知道会送命，为什么还往嘴里塞？”
“因为这种东西用火烧着吃，不仅填饱了肚子，味道也还不错。”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你知道吗，那种饥饿的感觉，它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在你的胃里燃烧，烧得你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连思考都成了奢侈。那种情况下，死亡就是是一种解脱。”
“人们会选择吃下观音土，或许是因为绝望，或许是因为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能让人重新点燃活下去的勇气。哪怕是走向死亡的道路，也好过被饥饿一点点吞噬，直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悲壮。他们宁可选择一个痛快的结局，也不愿意在无尽的饥饿中失去自我，失去人性。”
他话锋一转，看向我，“而你的母亲她没有吃。”
他没说完，但我懂了，我妈想见我，她在赌，赌我会回来，能见她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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