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砍头

是夜，燕北大魏两地同时拦下一封书信。

青山院

月七急急奉上一纸书信。

月七“公子，今日神兵铺那名橘衣姑娘手持赤羽剑，月卫跟踪见她进了燕世子的住处，晚上这封家书就经世子身边的风眠送了出来。”

宇文玥默然览过信上文字，不由皱眉。

说是家书，可字里行间的信息若是让魏帝看见，绝对不妙。

而天下手持赤羽剑的姑娘只有一人，当今定北侯手下得力女将仲羽，今日仲羽进城径直往神兵铺显然是去找左宝仓做交易，燕洵这么急着回信，想来和定北侯托仲羽带给燕洵的信有关。

见他脸色不好看，月七忍不住问：

月七“公子？”

宇文玥“我去主室，你守在这里，期间不准任何人打扰。”

月七“是。”

宇文玥走后，暗处悄悄冒出一双眼睛，看了看月七一身正气守在室前，又望向那沿着月光往主室的背影，悄然退回暗中。

伽蓝在主室静候已久，身侧就是密室通道，学习谍纸天眼运作，密室少不得进，事关燕北大魏的要信自然要在密室里商讨。

宇文玥正对前方躬身作揖。

宇文玥“祖父。”

对面轮椅上推着的正是宇文灼，他看向伽蓝，虽不便起身，却也不破规矩的恭敬抬手。

宇文灼“臣参见伽蓝公主。”

伽蓝公主“宇文家主无须多礼。”

伽蓝公主“父皇为我和阿玥赐了婚，按规矩，伽蓝该跟着阿玥称您一句祖父才是。”

宇文灼“玥儿快扶公主起来，公私分明，臣现在应该是公主的臣子才对。”

宇文玥代祖父扶起微微欠身的伽蓝，伽蓝点头，平声询问起宇文灼的身体状况，随后看着他得力的心腹接过宇文玥手中的家书进行掉换。

问起红山院最近有无可疑人员出入，她知道两院不对付，谁都暗中盯着对方，得确保三房不能通敌助力，故而有此一问。

而此时密室外楚乔听见宇文灼的声音，猛地捂住嘴巴，眼泪簌簌往下落，她早该想到的，伽蓝公主当时出现在青山院，要救也是救重臣，原来死的只有自己的哥哥，只有没有利用价值的下人。

宇文灼“启禀公主，实不相瞒，青山院有的特殊机关，宇文席掌权红山院这些年估计相同的机关早已完善。”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宇文席有心通敌，他们很难监察到。

见伽蓝若有所思，宇文玥深知当日跳崖对她影响深重，他也一样耿耿于怀，仍然潜伏在长安的大梁谍者不能不除，就算萧玉死了，也还有新的谍者伺机而动，但倘若萧玉没死，国仇家恨他都得亲自报。

通敌卖国的走狗一样不得善终。

密室里的气氛布上一层阴霾，宇文灼想是时候了，他看向宇文玥。

宇文灼“玥儿，这些时日来的训练成果战哞已经告诉我了，那名女奴已经具备死间的能力，把她送去极乐阁给宇文席送终，是生是死就看她的造化。”

正擦眼泪的楚乔怔住，她被培养的目的竟然是成为一个生死不论的死间？

楚乔不能接受，她不信。

可室内传来的回答让她不得不信。

宇文玥“是，再过三日极乐阁又会选侍奉婢女，孙儿会将楚乔混入其中。”

宇文灼满意点头，楚乔接触的人事他都所知一二，也知晓燕洵有意带走楚乔，但青山院培养的死间岂能给他人做嫁衣，真跑了连累青山院不说，还要连累他的玥儿。

出密室时，外面早已无人。

后半夜，魏帝因为忌惮燕北导致夜有所梦，惊醒时大汗淋漓，反复摸向头颈的连接处，庆幸又愤怒梦中燕世城竟敢谋逆砍下自己这大魏皇帝的头颅。

翌日下朝，他便急召宇文怀宇文玥进宫，宇文怀先一步踏入偏殿，生接魏帝气急挥来的器物，他膝骨一疼，那金灿灿的器皿咣当落地，滚了两圈，是一只金盏。

宇文怀咬牙忍下，他凡事都想强宇文玥一头，进殿也一样，宇文玥后他一步，看着那纹丝不动的金盏，再看宇文怀略显怪异的抬步，平静地在他妒意的目光中行礼参拜。

魏帝召他们只为一件事，加紧查出燕北谋反的证据，必须尽快！对宇文玥这个女婿也不见和颜悦色，让他务必动用谍纸天眼，密报加急。

可见魏帝的担心已是十万火急。

出了偏殿，宇文怀小人得志起来。

宇文怀“近日怎么不见忠远伯与燕世子如往昔兄弟情深？不知忠远伯会不会因此生疏，彻查燕北，找到定北侯谋反的证据。”

宇文玥“定北侯戎马一生，清白于心，堂兄担心多余了。”

宇文玥不屑于他解释，抬脚便要走，哪想宇文怀不依不饶，非要恶心他一把。

宇文怀“可忠远伯不要忘了，皇上想要的并非燕北的清白，你若是触怒皇上，堂兄不介意接替你的位置，照顾公……”

他话音未落，宇文玥周身气势骤放，让他剩下的话倏地卡在喉咙，这时他身后又走来一道冷艳的身影。

伽蓝公主“怀公子的美梦不妨说与本宫听听？”

宇文怀“臣参见公主。”

宇文怀忙低头，他敢死乞白赖膈应宇文玥，可不敢当着伽蓝的面说那些混账话。

宇文玥“公主怎么来了？”

宇文玥语气清静平和，询问得十分自然。

伽蓝公主“今早的早膳味道变了许多，我问月七，才知阿玥奉召进宫，便想着你回去也是回去，不如同我回重华宫，尝尝本宫小厨房的手艺。”

伽蓝温柔的笑颜和刚才判若两人，瞎子来了都能听出话语中的区别，可让宇文怀更妒忌的是伽蓝公主那句“阿玥。”好生亲密。

宇文玥“好，那臣打扰了。”

最后还是在出了偏殿的王太监提醒下，宇文怀才抬起僵直的后背，看着转角消失的身影，脑海里占满了胆敢挽着伽蓝手的宇文玥，他手掌恨得发抖。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看着空荡的转角，脚下每走一步都愈发志在必得。

宇文玥有伽蓝公主当靠山，他宇文怀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士别三日，要宇文玥总有一天低下头，看伽蓝在自己怀中泫然欲泣，然后狠狠羞辱他一番。

他这么想着，回到红山院就开始秘密行动，连看不起他的宇文席那个糟老头子也瞒着。

*

转眼已是三天后，燕洵集结兵马出城意在今夜。

明月高悬，风止树静。

因为伽蓝公主在青山院，红山院的貌美婢女又不够，侍从只能买府外被贱卖的女儿家，伴随期期艾艾的抽泣，姑娘们瑟缩着身体被推进了红山院。

想跑的姑娘边哭边打量四周，忽地瞥见远处的月影下有一座高高的楼阁，没有竣工却从轮廓看得出奢华，她愣神的功夫被后面侍从搡了一把，就是这一下，她竟隐约看见那楼阁上有人。

距离太远天色又暗，没来得及瞧个真切，她就被推搡到了前面，本是无人在意的举动，人群中却有一个身型娇小的女子朝那方向看去，果真见两个人。

衣衫一深一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