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矜繁睁眼,觉得身处的地方有点奇怪,街上如平常一样人来人往,四周的建筑却显得老旧极了,与更远处的高楼大厦形成强烈对比,这使整个街区格格不入。
纵横的深巷永远都深不见底黑暗浓稠的要结成实体跳出来撕扯人的身体。
莫名眼熟。
黑暗的巷子里亮起了一点点火星,过了一会儿走出一个人来,陈矜繁皱眉看着那人。男人径直朝他走过来,走近时男人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直往衣领里钻,他绷紧脊背,手心出了点儿汗,男人却直接穿过了他,陈矜繁怔了,旋即松了口气。
他跟着陈今左拐右弯走了许久,越往前走他越觉得眼熟,直到看到一巾幢两层楼,他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这是安述和陈今离婚第一年安述住的地方。
陈今略带粗暴拍门,完全无视了旁边的门铃。
门从内打开,安术看清来人时眼神是惊恐的,但之后浮现在她脸上的是厌恶。
陈矜繁倚着门框,陈今的手擦过他的肩抓住了安述的肩,将安述拉到自己怀里抱的死紧。
陈今醉醺醺的,不停重复着:“老婆,我爱你,我爱你!别离开我,你怪我是不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会这样了。我错了......”表情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安述此时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她猛地推开陈今,陈今还想伸手拉她,被她一把拍来,她冷冷的说:“陈今,我们已经离婚了,别再来打扰我和孩子了行吗。”
“……”
陈今久久没有说话,就那么站在那,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表情越来越狰狞。
安述有点发毛,退进门内,想要关门,陈今扳住门沿,阴鸷的看她。
陈矜繁安静的看着着一切。
接下的事顺理成章,陈今又一次对安述动手,醉酒的他破口大骂,一句比一句污秽不堪。
睡着的小陈矜繁被声响吵醒,他衣服都没套好就跑了出来,疯了一样扑向陈今,陈今一脚踹在他身上,又被他扑过来咬住了手臂,小陈矜繁这一口是发了狠的,几乎要从陈今胳膊上咬下一块肉来。
“小畜生!敢咬你老子!”,陈今用力的推他,扇他耳光,陈矜繁就是不松口,陈今又一脚踹在他身上,陈矜繁被他踹的飞出去半米,一侧脸磕在地上,吐出半颗带血的牙。
安述红了眼,冲进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她朝陈今吼道:“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杀了你!!!”陈今还想上前,安述挥刀砍在陈今伸过来的手上,砍出深深的一道口子,血顺着他的手臂滴答滴答往下落。他痛苦的扭曲了脸,狠狠瞪了安述一眼。再也不敢继续上前。
他往地上啐了口痰,嘴里不断咒骂着他们,慢慢退出了小楼。
安述脱力坐在地上,小陈矜繁搂着安述的脖子轻轻拍她的背,安述将头靠在小陈矜繁的肩上。
陈矜繁缓缓走过去,眼眶发红,他虚环住安述的肩。他们就着这样的姿势在黑暗中待了好久。
醒来之后陈矜繁怔怔的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捏了捏眉心,又叹了口气,起身去阳台吹风。隔壁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身上,给他渡了层暖意。他有些出神的看着隔壁拉上的窗帘,水蓝色的窗帘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女孩总带着清冽夏日气息的笑。
眼前那一片水蓝忽然动了,发出“唰”一声轻响。
“……”
林意年吓了一跳,她哪知道睡不着出来透透气顺带偷看一下陈矜繁还能碰上陈矜繁本人。
林意年眨眨眼睛,“你也还没睡吗?”
“没,睡了,渴醒了。”
渴醒了?有点不信呢……
“陈矜繁。”
“嗯。”
“看我。”
“……”
陈矜繁挣扎了几秒,最后自暴自弃的看过去。
月光洒进陈矜繁眼睛里,明晃晃照出晶莹水光,林意年怔住了。
怎么哭了,又做噩梦了么……
她忽然翻手一撑,轻轻落在陈矜繁家阳台。陈矜繁下意识扶住她,有些无奈“你……”,林意年环住了他的腰。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不用再害怕了。
陈矜繁身体僵着,有些无措。
林意年放开他,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陈矜繁清晰的听见她说:
“陈矜繁。曾经失去的和现在拥有的,我不会让你再失去了。”
陈矜繁忽然笑了。
很奇怪,风与云与月都缄默,竟然意外温柔,一切光线将眼前女孩团团围住,他只能静静注视她,不敢太往前,不敢离太远。
两颗心要怎样才能靠近。
他听见她说:“不会让你再失去了。”不用他主动靠近她就向他走过来。
陈矜繁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一弹,“年纪不大 想法倒挺多。”
林意年捂住脑袋,“我说真的!再有人欺负你我就给他打进医院让他感受感受医院的网速!”
“而且陈矜繁,你就比我大一岁诶!怎么好意思说我小的!”
陈矜繁嘴边挂着清浅的笑,“大一岁也是比你大,小学生。”
“……”
“……你才小学生!”好,气!
陈矜繁偏头笑了好一会,笑的林意年都麻木了,笑完他轻轻推了她一下,“好了,回去睡觉。”
林意年瞪他一眼,深觉自己这一往情深的一番话跟喂了狗似的。她花了1.000000000000000秒来原谅陈矜繁。然后不情不愿的说了声晚安。
女孩从阳台消失,空气归于平静,陈矜繁盯着她站过的那块地方,语气轻柔
“谢谢。”
林意年不是月亮,是太阳。
他重新躺回床上,这次他睡的很好,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