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哀叹。
这下剥蟹的侍女忍不住出声了,年方二八的俏丽姑娘眉眼清秀,说话温温柔柔,像是外头屋檐下滴滴嗒嗒的落雨:“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西湖醋鱼这道菜自传承以来就是如此做法如此味道,虽然名声远扬口味新奇,本地人并不爱吃。但凡是外乡人来此都少不了要上一份,我们掌柜的劝过也无用,后来但凡外乡人进了楼吃饭就赠一份醋鱼,今日的这一份就是我们楼额外赠送二位的。”
“因着姑娘的席上不缺这一道菜,我等也不见二位偏好,便想这菜品口味确实出奇了些,就想回了掌柜先撤下去,不料公子已经瞧上了它。”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无双运气和眼力太差了一些,自力更生夹的第一口就是一桌美味里唯一的炸弹。
林浅笑够了,对侍女们点点头让她们下去,嘱咐上酒过后看着似乎被西湖名菜搞出心理阴影的无双,稍微收敛了嘴角的笑,只是眼睛里还是有些许亮晶晶的余韵。
“呐,这怪我,请你来却没安排妥当。今天本该是个好日子,可惜再三出现差错。”她装模作样地叹气,胡说八道,“难道这是上天给予我们的警示,告诫我们注定殊途不能过分亲密,不然就会厄运缠……”
无双一下捂住了林浅乱说话的嘴,想起下午二人意外之下的亲密,脸上登时飞了两朵红霞,又因为掌心她的双唇带来柔滑湿腻的触感,叫他更是心中一紧,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不会。”他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在林浅潋滟清光一样的目光下竟然比当年师父看着他练剑还紧张几分。
“你不要说这种话。你明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管是这条鱼还是……你的魅术。”
想到几个时辰之前那些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和触感,无双不禁浑身战栗,当时那种陌生的,带着原始的野蛮和血腥的暴虐的冲动充盈着他的身体,让他如一只凶恶的猎豹,势必要把眼前的猎物拆吞入腹才肯罢休。
哪怕是现在,只要无双站起来,目光稍稍下移,就能从林浅交错的衣领中间窥见方才失控的遗迹。
无双一向清亮的目光晦暗如阴云,他低眉掩饰,松开了捂住林浅的手,语调黏糊:“不要再对我用你的魅术了,我喜欢你的。”
所以抵抗不了。
他又说:“不然下次我又咬你怎么办?”
林浅闻言指尖一颤,脖颈到锁骨好似又被他狠狠咬住,疼痛和痒一起弥漫上来。
“嗯。我说着玩的,以后也不会随便对你用魅术,”她转过一边去,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口菜,嘟囔“用了最后还不是我吃亏”。
那道差点让无双当场看见师祖的西湖醋鱼撤了下去,两人总算能安安静静地吃饭,窗外的细雨渐渐小了,桌上汤羹下的几盏小炉子里的燃烧着火红炭火,雪白汤羹咕噜咕噜冒着泡,鲜美的气息淡淡飘在房中,叫人心中熨贴,腹中饥饿。
夜雨渐停,不多时乌云散了,月亮的自云层显出,冷白光晕洒下大地,晦暗未明。
空气里仍然带着湿润水汽,微凉,微冷。这一处房中,烛火葳蕤,灯影摇曳。
有美人手捏折扇,兰指轻捻,仅露出一只琉璃冰瓷一样的眼,摇曳灯火落在她纤长睫羽,印入瞳眸里三分晦暗,影影绰绰。
花影重叠的衣摆如一朵重瓣牡丹次第绽开,林浅一手捏赤金扇,一手捻起花样,咿呀唱道:
“人生在世如春~梦~”
目光微微迷离,美人醉酒,折扇移开,又款款摆至身侧,似雍容娇美之花。
“且自开怀~饮~几~盅~”
折扇翻转,又轻合起,收与指间,她将水袖向后一折,目光迷醉,身子微微摇摆,迈着密密小小的步子,过了已经有些呆愣的无双更前,折腰低首,以口衔起他手中已经喝干净的酒杯,低目而起,溶溶烛火跃跳在她瞳孔,无双一愣,瞧着她鬓边仅有的一只偏凤掩髻摇摇晃晃,一时间不知道是她醉了,还是自己醉了。
“当啷”
赤银酒杯自美人唇齿落下,无双猛然回神,却见林浅一手开了折扇,纤纤细步向他而来,神色迷醉,环佩曳曳,旋腰折身,缓缓卧下。
像是一朵开过了的昙花,缓缓收拢起花瓣。
只是最后卧鱼并没有卧下去,因为无双在她卧到一半的时候托住了她的腰,珍珠云肩因为她微微弯下的身体而轻轻摇晃,无双的手掌贴着她的侧腰,一片滚烫。
潋滟迷离的目光落在了少年俊美又青涩的脸庞,林浅松手弃了折扇,顺着他的力道慢慢站起,却轻轻折身,将自己缩进他的怀中。
她的脸蹭着少年热腾腾的,因为呼吸不稳而不规律起伏的胸膛上面,一手勾住少年垂在胸前的发丝,打着旋,她娇娇怯怯地求道:
“无双公子……现在能帮帮小女子吗?”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活像个家中有重病老爹又被恶霸强取豪夺的可怜女子撑着坚韧的筋骨同恶霸交涉。
恶霸无双:“……”
他觉得喉咙有点干,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竟然有些不敢看怀里活色生香的美人,只敢一手揽紧她的侧腰,将她完全收入怀抱。
好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暗哑:“自然……是要帮的。”
无双只觉得,见了林浅这一场做派,便是叫他去死他都不一定会拒绝。
这样的,这样的美人,在江湖上只要一个眼神,愿意为她舍命的人就能立刻铺满黄泉道。
他自认不是那种色迷心窍的庸夫,此刻却也理解了,什么叫美人刀。
怀里的心上人朗声笑了起来,起腰离开他的怀抱,笑容妍妍,像是一朵开到极致的艳丽牡丹。
似乎对无双的反应很是满意,她笑得眉目扬起,冷艳之色褪去,一派明珠花丛一样的明艳冶丽。
她心情好了很好说话,也不似平常的端庄,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小情郎,到桌前一手斟了酒,拿起来原本想自己喝,却在看到无双微微发红的耳尖后,眼珠一转,半步举到了他唇前几寸,瞧着他的眼波如秋水,流转着烨烨光华。
皓腕如凝着一团白雪,无双看着容光照人的她,低目,看见杯中摇摇晃晃的光影中的自己,继而含住了杯沿,就着爱人的手饮尽了杯中酒。
温热的酒带着一缕爱人的脂粉香,柔嫩微凉的手指在唇边若即若离,再一抬眼爱人的眼里水光盈盈盛满了自己,酒入喉,情愈浓,心如擂鼓,人自醉。
一杯饮尽,无双唇边残留酒液在烛火下泛着迷离水光,或许是今夜的灯太好,酒太香,人太好看,林浅放了酒杯,一点点凑近他,目光落在他形状分明的双唇之间,像是被蛊惑一般舔了舔他唇上的酒液。
无双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浓郁,他攥住林浅的肩头,无声地凝注着她的脸,像是一只紧紧盯着猎物的野狼。
“……林浅。”
他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忍耐什么。
“我只是比你小,不是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