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时候,柳于岑就跟着师父修道。
灾荒年代,家贫,养不起,只能送走。
但父母更希望的是送走妹妹,女孩子长大了要嫁人的,没什么用。可老道只收了他,说他根骨上佳,来日定能有一番成就。父母没办法,只得同意。
柳于岑这个名字也是道人给的,在此之前,柳于岑还只是柳家大郎。
比他小两岁的妹妹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他要走,哭得悲忸极了。话都还说不清楚的小团子扯着他的窄袖,哭着说跟他走。妹妹是他带大的,柳于岑当下就心软了,求那道人带了妹妹一起。
“柳于岑的一切都是师父的,徒儿往后可以为师父做任何事,求师父带上妹妹吧。”
他相信自己往后定不会连这几两银子也挣不到,可他现在的确什么都拿不出来,所以他说这话时涨红了脸,却又格外孤注一掷。
那道人用格外深邃的眼神凝视了他半晌,叹了口气。
“那是你的尘缘挂碍,你可不要后悔。”
“不悔。”
他们就这样跟着道人去了上清派。作为修真界的大派,那里与凡界有天然的隔阂,他们要渐渐适应上界的规则。
柳晚清没有灵根,入不了道,柳于岑才知道那日那句根骨上佳是确有其事。
可越是了解,柳于岑越是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一句根骨上佳就收了他做徒。上清派玉华峰的峰主,这样的资质还不够当他一个内峰弟子。
柳于岑想不明白,便问了。
“你是我故人转世,虽说现世已然全无干系,到底是个念想。”
柳于岑看着师父眼底淡淡的悲悯,识趣的没问怎么死的。修真之人情绪内敛,可并非真的没有情。
幼时的不堪与无能为力深深映在他心里,柳于岑刻苦修行,不敢懈怠。他在质疑里逐渐成长起来,在同届弟子中拔得头筹,慢慢的,敢同他说话的人也少了,他们习惯仰望他。
他在玉华峰只有一个偏僻的小屋。那里很静,没有人会打扰他,那些是非也不会牵连到柳晚清。
“哥哥!”柳晚清迎了过来,“今日怎么这么晚,菜都快凉了。”
“下次别等我了,别饿着自己。”
“唔,我当然也有垫一垫啦,正餐要一起吃的!”
柳于岑一愣,“今日是什么时节?”
“中秋啊,桂花糕和桂花酿都有哦,我新做了两道菜,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自然,我都喜欢。”
仙山无岁月,柳于岑只专心那么一二事,凡间如何早已忘了。
柳于岑给柳晚清系上香囊,才发现她又长高了。柳晚清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如同一朵翩翩潋滟的睡莲。
柳于岑这时才觉出一丝岁月缱绻,葳蕤生香来。
事实上,柳晚清的成长已经算慢了。柳于岑费尽心思给她弄灵药,加之仙山灵气的滋养,使他们现下看着年岁无差。往后呢……柳于岑不愿多想,至少现在他们都好好的。
柳晚清管着下面的药圃,偶而写一写书,也乐得自在。玉华峰的人知道她是峰主弟子的妹妹,也没人敢为难她。
现在就很好,柳于岑从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