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伟大的V殿下……”

“直接称呼我为V就好，拉维亚，原本的分级已经解除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十分抱歉我的殿……V阁下，冒昧打扰您的工作，玛灰阁下向您发起了一场临时约会。”

V的双眼从数个堆叠在一起的浅蓝色光屏中失焦而后聚焦于安分又规矩的单膝跪在光屏后方垂首向他报告的拉维亚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色身体上，它的一只手搁在膝盖上，掌心朝上，露出属于它的银色珍珠核心，而那核心正播放着玛灰的聊天框以不容拒绝的动作加入V的日程表的动画。

“好，我知道了，拉维亚，那就麻烦你先去启动传送器，我会跟在你的后面。”

尽管拉维亚一开始是属于玛灰的仆从，但在更换了部分程序被“送”给了V作为“见面礼”后对于V也是同样的尽职尽责，尽职尽责到……不像V一开始设想的熟悉母星的向导朋友而想个属于V的仆从。

虽然这就是珍珠的天性，或者说是基础设定，为它第一眼见到的主人服务，象征主人的阶级、功勋和权力，作为一个忠心耿耿又尽职尽责的仆从和骑士以及……让人特别有面子的美人。

但是就像V所说的，自母星与地球停战并且成为同盟星球以来，这种原本的社会等级和运作方式已经被解除，也许只是对这些无机质生命体而言，解除了原本制度的社会对它们而言，过去的时间还没有长到让它们接受和适应。

“玛灰……她有和你透露任何这次约会的目的吗？”

“没有任何明示或者暗示，V阁下，但玛灰阁下仍然将地点定在陨星博物馆地球艺术分馆。”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告诉她我很快就到。”

“好的，V阁下。”

也就不去纠结拉维亚根深蒂固的称呼问题了，毕竟对于身为珍珠的拉维亚而言，原本的等级制度对它的影响比其他的无机质生命体都要深的多。

传送在拉维亚到达的一瞬间就设定好了传送地点，基于V阁下“很快”的潜台词，于是地点尽可能的选择了离玛灰最近的那一个传送点而非正式的位于博物馆正门的那一个传送点。虽然V也许并没有在话里夹杂任何潜台词，也不会太关注传送地点的远近，但拉维亚还是谨慎且贴心的这么做了，这是它跟随玛灰时养成的个性，并没有随着“易主”而被重置的个性。

陨星博物馆的内外建筑风格和母星的其他建筑都大不相同，如果非要具体描述，它让V自然的联想到被囊括在室内的圆石阵，但更完整和几何化，并且每一块巨石都被凿出了细小的空洞——当然是对于拥有巨大体型的无机质钻石，玛灰而言，对于V而已，那更像一个个刚好可以储存一具人类躯体的停尸间。

这一格格的“停尸间”里正存放和连接着来自地球的一部分艺术象征物品，包括且不限于书籍、画作、雕塑、乐器等等与科技不大相关的物品，而这些物品经过“停尸间”的扫描和检测之后统一将信息储存并且可以随时通过博物馆的光屏反复查看。

过去的几个月里玛灰就一直待在这个地方“欣赏”盟友地球的艺术。

甚至有一种狂热的趋势，全然不像原本身为无机质领导者的灰钻石玛灰。

说起来，玛灰这个地球名字也是在地球的物品被送来一部分后，玛灰决定改个称呼而取的。拉维亚这个名字则是V亲自取的。

“哦呵呵呵，亲爱的V，你来的可真快，也很凑巧，瞧瞧，来自地球文明的宫廷服饰，感觉如何？没想到地球有这样多符合我心意的东西，简直让我爱不释手。”

玛灰给V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位优雅的英伦巨人女士，在阅读了地球书籍——大概是在阅读完西方文明类的书籍后，这部分模糊的偏好变得愈加清晰了起来，尽管刻板印象不太可取，但有助于V和会阅读V报告的地球高层理解无机质生命体，因此V也就这样记录在了自己的机械体里，他还不觉得这是可以分享给拉维亚的内容，毕竟拉维亚没有读过这些书籍，解释起来很麻烦，也许会给拉维亚造成混乱。

“我很高兴我们都有能让彼此欣赏的方面，但玛灰，如此紧急的见面一定不只是为了展示服饰吧？”

玛灰优雅构造出一把鹅绒材质的扇子，掩着嘴咯咯的笑起来，将优雅的姿态学的很完美，接着V的话语。

“你总是能戳中我的舒适点，V。”

“在阅读了如此多关于地球的信息后，我总觉得还是有亲自到访地球的必要，何况还有很多的同伴到达地球后选择留在了地球。总是在这儿等着知识被输送过来也让我等的焦急，你说呢，V。”

“我想关于这件事，地球方面的决定权不在我的手上，玛灰，您不介意再等待一段时间到地球方面共同决议之后……”

“当然，当然，V，身为钻石，要出席地球自然是要慎重商议，但若要举行会议，我想我有一个参加会议的机会，V。”

玛灰说的很轻松，就像在正常交谈，虽然以V如今的立场也觉得玛灰的话语没有任何问题或者惊世骇俗的地方，但对于任然在忌惮无机质的地球，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地球而言最直观的问题就是钻石不同于一般无机质生命体的巨大体型。玛灰就相当于十几个人类叠加在一起的大小，暂且不考虑重量。况且地球在接受无机质的科技的同时，并不希望无机质接收到地球的科技……因此才会只输送给母星关于地球的艺术方面的知识，对于玛灰这个曾经的领导者很受用，但是到了地球，时态就不太好控制了。

“当然，我会在请求里加上这一点的。”

此类请求一边是由V亲自向地球方面发送信息，但是这一次V向拉维亚递了个眼神，珍珠的信息传递速度更快，基本传递对象不是另一颗珍珠也比其他通讯方式要快得多，V也希望地球方面在看见请求人为拉维亚时能意识到反常而迅速做出反应，至少，不要做出让他们任何一方尴尬的表示。

当然，V会告诉玛灰，会议还有些时间才能开始，以此让地球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毕竟是第一次钻石直接参与的会议和到访请求。

从博物馆回来之后的时间里，V的眼神再没离开过工作光屏，移动之中光屏便要靠拉维亚的投射。V放弃了通过传送器回到属于他自己塔楼房间的方式，反正有拉维亚的辅助，可以在任何地方做这份工作。V没有因此紧张，只是想象不到玛灰要如何在地球上待着，看起来显眼又尴尬，玛灰不应该不知道地球没有能够让它进入的建筑，而它的每一个动作对于人类……都可以说是破坏性的，伤脑筋，但是这并不是V需要考虑的，清空思考，调低机械体的信号刺激等级。既然漫无目的的散步到了波子湖，V就干脆的坐在了波子湖旁边，正是因为V有随时随地坐在哪的习惯，拉维亚在核心里储存了很多把不同款式的适合V体型的椅子，椅子的打造全部来自于塔楼负责小型建筑的花岗岩生命体，因为喜欢打造和建筑，所以在原本制度接触之后也没有离开塔楼。

“拉维亚，机械体会进水损坏吗。”

“不会，V阁下，但同样波子湖的湖水也不会对您的躯体产生和无机质生命体一样的修复和唤醒作用。”

V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一头栽了进去。

湖水很深，湖泊也很大，在塔楼上看去并没有这样带来的既视感强烈，但是V不是个情绪波动大的人。

只是除了V，波子湖还有无机质存在，时时刻刻都有，为了修复或者为了唤醒亦或者，只是为了享受水的感觉，毕竟母星上也没有其他的湖泊，也不会下雨。

但是V忘记考虑机械体的重量，尽管波子湖的水并非就是地球意义上的水，但密度也不会大到让V的机械体能够浮起来，在V打算呼救呼唤拉维亚来拯救一下他这个意外溺水的人时，他看见了潜在波子湖下蹲着抱着自己身体的拉吉，睁着干净的大眼睛注视着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