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勤若想把自己的视角转换到前院,仅仅只需眼睛一闭一睁就好。可周宁海这个带着任务的宓绣居大太监想到前院,那可就要费一番功夫和时间了。
宜修这个嫡福晋治家严谨,府里奴才不管遇上多大的事,都得死守着不能跑不能跳的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再加上宓绣居并不像正院那般处于王府的中轴线上,周宁海到前院不仅需要七拐八绕的多走许多冤枉路不说,还得通过一层层守门侍卫的盘查才行。
是以,哪怕周宁海两条腿倒腾的都快赶上风火轮了,等到苏培盛听了他的传话,不得不肃着一张脸急匆匆进来禀报胤禛时,书房里胤禛和辛勤都快要进行到执手相看泪眼凝的那一步了。
呼……可算是能解放了!
不得不承认,在苏培盛敲门的那一刻,辛勤是真的大大松了一口气的。
想她辛勤纵横商界十多年,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说登峰造极吧,也能称得上是炉火纯青了。
可……面对从小就浸淫在皇家这个顶级名利场中长大的胤禛,辛勤总算知道了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可以说,和胤禛这个九龙夺嫡最终胜利者,人精中的顶级人精比起来,她的这点微末本事,真真就是只能用一句小巫见大巫,神气能不微来形容了。
生存环境不同,像胤禛这种说话处事的应变能力,是每一个生活在公民拥有人身自由的法治社会中的现代人,都无法通过后天努力来达成练就的。
毕竟,且不说那种生活在封建社会,身不由己的危机感和紧绷感,单一个试错成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巨大差距。自己同合作方谈判时如果说错了话,顶多也就是损失一点点还可以另行创造的利益罢了。可胤禛不一样,一旦他在行为或者言语上有所失误,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身家和性命了。
就像被关进养蜂夹道七年落得一身伤病的十三爷胤祥,他之所以落得如此,不就是因为在一废太子时口不择言,触怒了本就在暴怒中的康熙帝吗?
但不管怎么说,辛勤对于胤禛的厚脸皮也是服气的。要不怎么说人家能成为最终的人生赢家呢?能克制住心里的尴尬,张口就秃噜出一箩筐甜言蜜语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人人都能做到的。
咳,话题扯远了,看着进来以后隐晦的瞄了自己一眼后,又迅速走到胤禛身边,贴着他耳朵悄声说话的苏培盛,辛勤放下茶杯起身,迟疑着问道:
安比槐王爷可是有什么要务待办?奴才是否需要回避一下?正好,公务上奴才想要汇报给您的事情方才也已经汇报完了,这厢就不打扰王爷……
爱新觉罗·胤禛不,你别着急走,是……
嘴里辞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急急的打断了,辛勤不解的抬头用眼神询问,但对面的胤禛却又不说话了。
说什么?说你家宝贝闺女才离开你视线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自己后院的女人折腾的高烧惊厥吗?胤禛觉得,以这人往常三句话不离闺女的女儿奴属性,知道女儿病了怕不是要急得发疯?
没错,胤禛再怎么说也是在皇宫内苑长大的,没少见识那些表面上笑意盈盈互称姐妹的宫妃们,私下里是怎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以,在听到苏培盛禀报的第一时间,他就想明白了安陵容这次之所以会“恰巧”生病,一定是由他后院的那些女人引起的。
最先让他生出怀疑的,就是派周宁海来前院的年世兰了。毕竟,贼喊捉贼的蠢事,完全是年世兰那个只有美貌,实际大脑空空的女人能做出来的。
而且,自打将安比槐这个能干下属收入囊中,再加上他又着实恼火于年羹尧之前对自己的不恭不敬,近半年以来他去年世兰宓绣居的次数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下降了。胤禛觉得,哪怕自己已经特意去叮嘱过了,但就年世兰那个一点就着的爆碳脾气,说不准还真会不管不顾的直接朝安比槐的女儿撒气。
但旋即,这个只存在于胤禛心中的怀疑,就被他推翻了。因为如果真的是年世兰做了什么才致使友恭女儿生病,那她此时想办法捂都捂不及呢,又怎么会多此一举,让人给前院传话?
可见,她在这件事上问心无愧不说,甚至还可能从中获得一定的利益!
那么……胤禛眉头紧锁,他不明白,一直以来不管是打理王府庶务,还是孝敬长辈、和睦亲朋,都能面面俱到,做的可圈可点,让自己满意的宜修,这次为什么会失了往日的水准。
甚至,还让年世兰捏住把柄拿陵容做筏子,一状告到前院让自己难做。
啧,看着恭敬的等待自己吩咐的辛勤,胤禛手里的手持转的更快了,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友恭也是那种普遍的,对自己女儿态度可有可无的冷血无情之辈,那今日这事儿倒是好解决了。他完全可以说王府后院的女眷们喜欢陵容,想留陵容在王府里住一阵子,等养好了陵容的身体送回去,说不得还能得到一番顺势而为的感激呢。
可安比槐不是呀!
不止不是,在这辈子注定只能有陵容一个孩子的情况下,安比槐对待自己的女儿,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她当眼珠子一样的疼。倘若真让陵容当雍亲王府和安家之间的友好象征,留王府居住,那友恭估计就要一天三十遍的追着自己缠磨了。
既然想把这事遮掩过去显见是不可能的,胤禛只纠结了一瞬,就干脆选择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和盘托出了。
爱新觉罗·胤禛友恭,方才后院有奴才来报,陵容她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发起高烧来,如今……
安比槐什么?发热?
果然,还不等胤禛把话说完,身为终极女儿奴的安比槐立时就和他设想中的那样,慌了心神,乱了阵脚。
安比槐王爷,这……这,快请医士,快……还请王爷快替小女请一位医士来,王爷……
爱新觉罗·胤禛友恭你别急,苏培盛进来禀报之前就已经派小太监去传刘琦了。刘琦医术精湛,更有一手家传的施针手艺,定能让陵容转危为安的。
安比槐不不不,不行的。
辛勤激动的来回摆着手,急急上前两步后,看着胤禛语无伦次道:
安比槐王爷,不能……千万不能让人给陵容扎针,陵容会害怕的胡乱挣扎的。您,麻烦王爷您让人去把那孩子抱过来吧,我看着她,对,我得看着她才行!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