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这……这是怎么说的?
剪秋不解的看着一副十拿九稳模样,眉眼舒展,满面春风的宜修,被人挑破了计谋,难不成还会是件好事儿?
乌拉那拉·宜修你不懂。
宜修往身后的软枕上一歪,偏头看向了和正院隔着重重墙院的年世兰所在的宓绣居的方向,眼眸中尽是嘲讽。
乌拉那拉·宜修向来毫无瓜葛的两方势力想要达成相辅相成、合作共赢的目的,联姻便是其中必须要进行的最便捷也最合适的举措。作为增进信任,承接互通的纽带,两方联姻之后,不但能让双方的合作关系更加牢靠,还能给外界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一个明示,让他们知道己方的选择坚定,不再插足。像咱们雍亲王府里这位猖狂的不可一世年侧福晋,便是年家在正式投入王爷门下后,送进来的联姻棋子。可笑她还看不清形势,没有自知之明,只一心以为王爷是因为钟情于她,才对她多番宠爱的。呵呵,当真是可笑至极!
居高临下的端着姿态点评了一波年世兰的愚蠢后,宜修伸手从炕桌上的摆着的粉彩高脚盘中挑了个有成人拳头大小的水果放在自己鼻端嗅了嗅味道。
乌拉那拉·宜修嗯……前儿德妃娘娘赏的这个枸橼用来熏屋子真不错,味道清新怡人、绵延馨甜,闻着比熏香也不差什么了。
剪秋可不是,
剪秋笑得谄媚极了,随宜修的话殷勤奉承的同时,还有眼色的蹲身帮宜修脱了鞋,让她能更舒服的歪在塌上。
剪秋奴婢听竹息姑姑说,这种果子是云南巡抚进贡给皇上的,纵是一路上护卫们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等送到宫里也就只剩十来个好的了,皇上自己留了一半,其余的便分了分赏给后宫中的几位妃位上的娘娘们了,德妃娘娘知道福晋您喜欢用果子熏屋子,便特意留给您了,可见娘娘是极看重福晋您的。
剪秋话刚说完,宜修就笑了一声,眼神中复杂难辨的情绪一闪而过,修剪的圆润饱满的指甲却愈发用力,直至猛地插进了手里果子粗糙的表皮里。
乌拉那拉·宜修呵,看重?是啊,姑母她……是极看重本福晋的。
看重到协助嫡姐抢走了本就属于自己的嫡福晋的位置,看重到纵容嫡姐害死她小心翼翼养到三岁的弘晖,看重到在嫡姐死后,代替嫡姐抹除她在弘晖的早夭中留下的一切痕迹,只为让嫡姐成为王爷心目当中纯善到无可挑剔的完美妻子……宜修闭眼掩饰住自己根本藏不住的汹涌恨意,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话题转回到给安家送侍妾的话题上。
乌拉那拉·宜修就像今天来后院拜见的那个安小姐,若不是她年纪还不够参加选秀,以王爷对安比槐的看重,定是要早做打算,向皇阿玛请旨让其进入咱们雍亲王府后院的。这样王爷在重用安比槐时,就更加名正言顺、心安理得了。
剪秋这怎么能行?!
闻言,正攥着拳头,侧坐在脚踏上轻轻地给宜修捶着腿的剪秋惊呼了一声,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慌张和焦急。
本来有一个行事强横霸道的年侧福晋就够折磨人的了,若是再来个姓安的,那她们主仆俩在雍亲王府还有能站脚的地儿吗?还不得被人给挤兑死?
乌拉那拉·宜修所以呀,咱们得庆幸,庆幸那位安小姐年龄小,不适合进府侍候王爷,也不适合替本福晋这个娘家势力低微的正妻,压制一下在所有人头顶上作威作福的年世兰,让府外的年羹尧醒一醒脑子。
剪秋呃,这……
剪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只是一介奴仆而已,连字都不识得几个,又怎么会听得懂主子话里的含义呢?
剪秋福晋,奴婢实在想不明白您方才话里的意思,要不您受累帮奴婢开导一番?
乌拉那拉·宜修呵,也没什么。
眯眼享受的宜修抬手指了指,示意剪秋换个地方给她捶另一条腿。
乌拉那拉·宜修只不过是那个年羹尧太过妄自尊大,那怕妹妹都进了咱们雍亲王府当侧福晋了,也还要在王爷那里显摆一下他是多么的炙手可热而已。
好吧,剪秋依旧没听懂宜修话里的意思,但没关系,她只要知道重点在哪儿就行,怎么让宜修开心她最在行。
剪秋哼,看来这年家兄妹俩的傲气还真是如出一辙,汉军下五旗的奴才而已,认了主子居然还敢朝别人摇尾巴。
乌拉那拉·宜修对,对,对,哈哈……
话音刚落,宜修瞬间就笑了起来,还笑得花枝乱颤,手里的香橼一下子没拿稳,咕噜噜朝着罗汉塌边沿滚了过去,她迅速起身,堪堪在果子即将落地之前把它拦住,看向一脸疑惑仰望着自己的剪秋时,目光中满含赞赏。
乌拉那拉·宜修哈哈哈……就是剪秋你刚才说的那样,既然那狗奴才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当然应该要好好敲打敲打喽。
剪秋啊?
看着前仰后合,完全没有一点高门贵妇姿态的宜修,剪秋手里捶腿的力道在不知不觉中减轻,这简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了怪了,她方才说什么了,竟然能逗的主子笑成这样?
乌拉那拉·宜修自打知道去岁年羹尧瞒着王爷,私下里和八贝勒,九贝子见面,王爷待宓绣居那边就有些冷了下来。起初本福晋也是疑惑的,按理来说,年羹尧不服管教,私自与王爷的敌对势力接触,王爷知道了,不是更应该忍下气怒,多往宓绣居那边跑几次,最好能让出身年家的年世兰尽快有孕,让年羹尧和咱们雍亲王府绑定的更加牢靠,更加稳固一些吗?
宜修垂头,看着剪秋的眼神中带着无限的欢喜和即将扬眉吐气的兴奋。
乌拉那拉·宜修可是没有。
回身将手里的果子放回原处,宜修接过剪秋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乌拉那拉·宜修自那以后,虽然王爷还是照常去宓绣居,可却有好几次宠幸了那个自从到了咱们雍亲王府后,就一直被年世兰欺压的根本出不了头的冯格格。敢这样不给年世兰脸面,王爷自然是有了能支撑他这么做的底气,而安比槐,就是这个底气。
剪秋啊!安大人这么厉害吗?
剪秋有些不敢置信,嘴巴张张阖阖了好半天,最后只吐出这一句疑问。
乌拉那拉·宜修是啊!
宜修点点头,语气中满是感慨。
乌拉那拉·宜修能在刚刚入朝,就以微末小官的身份频频被皇上召见面圣,谁能说,这不会是下一个,不,是更厉害的“年羹尧”呢?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的人才,王爷虽与他有举荐之恩,可这恩情又不是还不完的大恩,想要和他进一步拉进关系,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要像年家嫁年世兰入府一样,进行联姻了。
剪秋可安小姐不是……
话说一半,剪秋直接顿住了。
剪秋福晋,这就是您之前所说的,王爷不会阻止您送绣夏给安大人做妾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