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正假装羞涩的任由宜修拉着自己小手,夸的天花乱坠的辛勤心中一凛。
不明白,只是一次双方都心中有数的走过场拜见而已,这对把“佛口蛇心”这个成语具象化演绎出来的一主一仆,为什么突然要提起她那个便宜爹。
心中迅速升起的警惕促使着辛勤放下了自己原本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即使对面两个笑面虎滔滔不绝的夸赞再动听,也依旧岿然不动的无所谓态度。
身体微微后仰,笑容缓缓扩大,辛勤仰起一直低垂着的小脸,孺慕的看向了明明笑意不达眼底,面上却还要表现出对自己一百二十分的喜爱的宜修。
安陵容王妃娘娘,您和这位姐姐的夸赞实在是太为过誉了,陵容如何受的起?要陵容说,若是将来陵容长大以后,能够拥有王妃娘娘您身上十分之一的雍容端庄气度,那才叫不虚此生,对得起家中父母双亲谆谆不倦的教诲呢!
自古情深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若问眼前这位,在整部剧里最狠辣却又最擅长伪装贤淑的反派角色最在乎的是什么?那必定是她踩着嫡姐柔则和柔则肚子里那个才出生就殇亡的小阿哥的两条人命,才抢回来的正室身份了。
而方才她口中所说的“雍容”和“端庄”两个词,又恰恰是最常被世人拿来形容正室嫡妻主母的正面词汇。
是以,几乎是辛勤的话才说完,宜修那不达眼底的笑容立即就变得真诚起来,再不像之前那样的浮于表面。
乌拉那拉·宜修哟!你们听听,真是好甜的一张小嘴。安大人和安夫人的福气当真叫人羡慕,若是本福晋也能有你这么一个小甜果似的闺女养在膝下,那真是晚上做梦都要笑醒了。
用帕子掩着嘴角的笑容和周围侍女们一起打趣了辛勤几句,宜修亲昵的伸手轻捏了捏辛勤那如同剥了壳的荔枝般滑嫩细腻的脸颊,又顺势把小姑娘搂进自己怀里,脸贴着脸亲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头朝一旁的剪秋吩咐道:
乌拉那拉·宜修剪秋,你快叫人去膳房那边,看看我今天一早让他们准备的糕点和牛乳茶都好了没有。若是都妥当了,就赶紧让他们送上来。咱们小陵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路走来,想必也是该饿了的,正好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
待剪秋福身退出去之后,宜修这才松开辛勤,让她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乌拉那拉·宜修都是些本福晋以前从宫中娘娘们那里讨来的方子中,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小孩子喜欢吃的,口感酥松绵软,味道甜香不腻的糕点。陵容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千万不要因为怕失礼而拘谨了,若是糕点和牛乳茶你用着还算顺口,那便多用一些,小孩子家家最是经不得饿的。
爱新觉罗·胤祥是,多谢王妃娘娘的慈爱与关心,那今日陵容就偏了您这里的好点心和好饮子了。
被侍女抱到正厅圈椅上,只能双脚离地的坐在上面的辛勤腰背挺直,尤其是套着宝相花软底绣花鞋的两只小脚丫,自打坐上了椅子后,就一直规规矩矩的悬在离地七八寸的半空不动不摇。
现在听宜修说出如此一番平易近人、蔼然可亲的叮嘱,辛勤迅速做出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但跳下椅子福身向对方道谢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感慨。
啧啧,都说古代大家户人家的女子一脚出八脚迈,就连日常起居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管干什么都有一大堆丫鬟仆妇们殷勤伺候着,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安逸舒坦。可叫辛勤说,这四四方方只能看到头顶一片天的深宅大院,简直就是磨练自我最好的去处。
“磨”这个字,说的是生活在这其中的女人们,要么就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到死都挣不脱逃不开受人摆布的命运。要么就是不明不白的受到竞争对手的阴私迫害,到死也是死的稀里糊涂。再不然,就是像宜修这样的,历经一番彻骨心伤,从此以后半疯半魔,以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到他人身上为快乐,慰藉自己心中喷薄欲出的愤懑和不平。
而关于“练”这个字,若是用到这位被大胖橘认为是贤妻的未来皇后娘娘身上,那就更是恰当了。且不说她那精湛到连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的影后级别演技,最最让辛勤佩服的,是这位没经过系统学习,纯粹靠着自我摸索,就修行出来的拿捏人心的手段了。
就剧里那什么都没付出,只靠几句隐晦暗示,就让安陵容这个虽然出身低微,但不论是争宠还是打胎,各项绩效考核都能称霸后宫睥睨众生的卷王,一步步踏上她那辆注定会跌下悬崖的破旧战车的高明手段,若是放到现代,绝不是非专业研究心理学的人能做到的。
而今天,一惑二震三安抚,倘若她真就只是个才八九岁,又出身小县城,压根没什么见识的普通小姑娘。
被这一主一仆两人一上来就又是夸赞又是关心的笼络一通,顺便再用宫里才娘娘们才能吃到的名贵糕点震慑一番,再加上周围的十多个训练有素的侍女们自始至终的环绕式服务的豪华阵仗。恐怕就得跟瓜尔佳·文鸳那个带错公式都敢赌上全族起誓,来告发熹贵妃私通的傻嘚儿似的,恨不得把自己对皇后娘娘的一颗心挖出来,给所有人看看是红是白的那样,不惜拼上性命也要竭诚尽忠于眼前这位王妃娘娘了吧?
怀揣着十二万分的防备,辛勤一边和这位王妃娘娘你来我往的虚与委蛇,一边在心里暗暗揣测着她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中的含义是什么。期间还要在对方时不时的提醒下,小口小口的尝一尝摆了满桌的即好看又好吃的精致糕点,间或喝上几口随着两代科尔沁出身的太后从蒙古传过来的咸味牛乳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