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车夫的一声声吆喝中,顺着内城宽阔的街道缓缓而行,摇摇晃晃的车厢里,辛勤把自己后背紧贴在车厢右侧稳住身形,在胤祥声情并茂的连说带比划之下,也算是彻底的见识到了京城这些王公贵族们的气焰有多嚣张。
嚯,这是真不把皇家当盘菜啊!
为表达对胤禛追缴欠银的态度,居然敢集结百官大闹畅春园,逼得康熙不得不把胤禛推出来顶锅,承受所有的指责。而胤禛这个受累不讨好的倒霉蛋儿,不但得罪了满朝文武,包括兄弟们在内的一圈人不说,还得憋憋屈屈的背上了难当大任,薄情寡义的坏名声。
简直是亏大发了!
安比槐啧啧,唉……
辛勤砸吧了两下嘴,转头一脸心疼的看向旁边脸色漆黑如墨的胤禛。
安比槐王爷,您也是……
忒惨了些!被自己儿子多了就不知道心疼的的亲爹,和一群逮住了就使劲儿给他挖坑的糟心兄弟们联合起来,结结实实的坑成了个绝世大冤种。
当然,后面这些吐槽辛勤明智的没有说出口。可她不明说,胤禛就不明白了吗?他又不是个没长眼睛的二傻子!顿时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深吸了口气,胤禛觉得,于其让下属可怜自己被坑的凄惨,还不如直接大大方方承认,那次追缴国库欠银之所以不成功,也有自己这个总负责人没有看清形势,调控指挥团队失误的原因。
爱新觉罗·胤禛之前那次清收户部欠银之所以会失利,除了那些人死皮赖脸的仗着背后势力和祖宗功劳不愿意还钱外,本王自己的行事策略也实属不当。
就像满朝文武齐聚畅春园,皇阿玛为了自己名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大加批判时说的那样,该查的没去查,该追的没去追,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又没死成,白折腾了那么大的阵仗。
爱新觉罗·胤祥咳,不说以前了。
略清了清嗓子,刚才讲故事把自己给讲的口干舌燥的胤祥“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半壶凉茶,见胤禛被辛勤看的面带尴尬,连忙插进来转移话题。
爱新觉罗·胤祥咱们还是来讨论一下,皇阿玛提出的第二次欠款清收行动该怎么去开展吧。
邬思道怎么开展?
手里的折扇扇柄一下一下的在自己张开的左手手心里轻轻敲打着,邬思道看着只是进了一趟皇宫,就给自己这个留家看守的谋士带回来了个巨大难题的三人组,简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这要是那帮子没脸没皮的官员们再为了打皇上和王爷的脸,拿自己的家当到大街上当街叫卖,或者再来个想不开,挂一根白绫去见阎王的。他们王爷岂不是又得被皇上宣排一顿?
更何况,有了之前那一次胤禛手段强硬的追缴做打底。现在再提起要追回国库欠银,只怕要逼得那些原本和他们不属于对立面的朝臣们,也要纷纷战队到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十四阿哥胤祯那边,和他们团结一致的对抗胤禛了。
气氛沉闷而又低迷,辛勤左右看了看,悄悄伸出手戳了一下坐在自己旁边,正拧眉思考对策的邬思道的胳膊。
安比槐玉露兄,我想确定一下,那些个在户部的账本上有借账记录的大臣们谁都不肯还银子,到底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还,还是因为他们没钱还?亦或者,是他们谁都不敢做那第一个去还债的出头鸟?
邬思道嗯?
正在沉思中的邬思道突然被人打扰,醒过神来后,偏头看到的就是辛勤一副自己有话要说的样子。稍愣了一下,他迅速明白,辛勤之所以这样问,显然是心里有了解决这件事的策略。
邬思道应该是说,这三方面都有。为官清廉坚持不收受贿赂,家里确实困难还不起的有一部分。宗亲、王公,还有跟随皇上年岁已久的老臣,尤其是王爷的一众兄弟们,借了朝廷的银子供自己锦衣玉食、花天酒地,到了还银子的时候,却混不吝的仗着自己的身份或者功劳到皇上面前胡搅蛮缠着不愿意还的也是一部分。至于夹在中间,想还却不敢还,怕自己第一个冒头,还了欠银就成为另类,以后在朝堂上混不下去不敢还的也是一部分。
在打从自己开口后就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辛勤不急不缓的伸出两根手指,总结了下邬思道的分析。
安比槐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追回户部欠银,就只能抓大放小,从那些不愿意还和不敢冒头去还的人里面下手喽。
爱新觉罗·胤祥对,就是这样没错。
胤祥先是点头肯定了辛勤做出的总结,紧接着又不得不给她泼冷水道:
爱新觉罗·胤祥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只要那些不愿意还的宗亲老臣们像上次那样,到皇阿玛面前转模作样的哭个穷,卖个惨,皇阿玛必定又会为了自己的仁君名声叫停追债的。到时候,人都叫我们得罪光了,那些欠银却一分都要不到,那还费那个劲儿干嘛?
安比槐哭穷?
辛勤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心说对付这种人还用愁,随便设个局让他们钻进去,到时候有了证据在手,让他们到户部还债,还不是轻而易举?
爱新觉罗·胤祥可不是嘛!
胤祥皱着自己浓黑的一双剑眉,一想到那些人的无赖做派就一脸嫌弃。
爱新觉罗·胤祥又是哭祖宗,又是要回老家的,好像让他们还钱就是要逼着他们去死一样,可谁不知道,越是那些有排面敢在皇阿玛跟前闹得凶的,家里就越是不缺银钱。之所以到皇阿玛跟前哭,只不过是打着皇阿玛能允许他们赖账的主意罢了,都是些二皮脸!
没管胤祥的愤愤不平,辛勤看向从回到王府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胤禛。
安比槐王爷,奴才这边想出了个解决那些有钱不还的老赖的方法,只是……奴才有点儿拿不准这法子可行不可行。
爱新觉罗·胤禛哦?
胤禛好奇的往前倾了倾身子。
爱新觉罗·胤禛别管可行不可行,反正这会儿都想不出来合适的策略,你先说出来让大伙听听吧。
安比槐嘿嘿……
辛勤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然后像是做了坏事心虚一般,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和别人对视。
安比槐就是……就是,咳,既然他们到皇上跟前哭穷,那咱们就直接抓住他们挥金如土、穷奢极侈的证据给皇上看呗。这样,他们就算是在皇上跟前哭得再大声,皇上都不会相信他们了呀。
嗯?这……胤禛和邬思道对视一眼,又转头看向听了辛勤的话后,恍然大悟的胤祥。这个主意好像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