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上的重大转变,让辛勤穿越后浮躁轻率的心霎时间沉稳踏实下来。
等马车到达雍亲王府后,她连这座后世网友们口中传的邪乎的“许愿圣地”都没多打量一眼,就随邬思道直奔胤禛平时和谋士商量事情的外书房而去。
而等见到满头大汗,正咬牙让府医给自己的膝盖上药揉开瘀血的胤禛时,辛勤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又干脆又瓷实,“咣当”一声,半点儿力气都没留。
安比槐王爷,此次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过错。是奴才这里先出了舛误,疏忽大意忘了自己身为旗人最应该遵守的规矩,这才带累的王爷在皇上面前也失了脸面。奴才无能,还未立寸功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就先害得王爷为救奴才一条贱命而负伤,请王爷一定要降罪才行。
爱新觉罗·胤禛快,快,快扶起来。
进门后磕巴都不打一个的就直接下跪,辛勤这举动,吓了原本还不知该怎么跟辛勤说事情原委的胤禛一跳。他拂开刘琦给自己上药油的双手,面带焦急的翻身下榻,忍着疼痛快步来到辛勤跟前,伸手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拍着她的手连番安慰劝解。
爱新觉罗·胤禛此事与友恭没有半点干系,你只专心读书科举,其他勿需介怀,也千万莫要挂心。
胤禛当然不会干看着辛勤这么低姿态的,把责任和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更何况,这次他们之所以什么封赏什么功劳都没捞到,九成九的原因在于康熙不想打破朝中平衡。剩下那零点一可以归结到胤禛因为兴奋过头失了谨慎,被康熙当场抓住了把柄不得不退让上。至于辛勤,这会儿还没走完科举最后一程,身上连个一官半职都无的她,就算是想担责任,都没那个资格。
安比槐王爷……
颤抖嗫嚅的唇瓣,逐渐湿润的双眸,辛勤仰头看着胤禛,脸上的表情是连后面急急跟上来的苏培盛都能一眼看出来的大受感动,仿佛恨不能立即就为胤禛这个明主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安比槐王爷襟怀磊落、恢廓大度,此生能为王爷校力,实乃是学生三生有幸,先祖庇佑。
爱新觉罗·胤禛哈哈哈,友恭这话,夸的本王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话谁都爱听,更遑论辛勤还有个出了号的桀骜不恭、嚣张恣意的同事年羹尧做对比呢?哪怕连胤禛本人都清楚自己从来都是个小心眼儿、斤斤计较的性子,却还是被辛勤捧的身心舒畅,连青青紫紫一大片膝盖都不觉得疼了。
笑过一阵后,胤禛沉郁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不过,对于有本事又知道进退的辛勤,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爱新觉罗·胤禛只是,本来还想着,有了水泥和堆肥这两大资历,你这次科举不管成绩如何,只要榜上有名,我们私下再私下运作一番,即便不能直接把你送入工部,好歹也能给你挣得个入翰林院的资格。若是……你此次会试落第,说不定皇阿玛还能还能看在你研制水泥有功的份上,直接赐你个同进士出身,那你就不用再受这份三更起五更眠的苦楚。可现在看来,唉,都是本王无用……
如果辛勤是个没有金手指开挂的土著,那么胤禛这个想法就很是为他考虑了。毕竟科举四个等级中的会试和殿试所要面临的艰难程度,可不是之前,连省都没出的院试、乡试所能比较的。
如果说考秀才的院试是一省的学霸与学霸之间较量出一群学神,考举人的乡试是各个省内历年积聚的学神之间再角逐出一小部分。那么会试,便是整个大清中最聪明的这一小部分之间的竞争。如果非要对标现代,大概就是能在进入全国顶尖院校后,依旧最出类拔萃的那一小撮学子,凡人可望而不可即。
所以今年的春闱,除了辛勤自己这个当事人信心十足以外,她身边所有人,包括胤禛在内,都是不太看好的。
如果能在康熙面前用研发水泥的功劳,换取辛勤一个进士及第的身份,别说胤禛觉得值,就连特意陪着弟弟上京赶考的安比松,那都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甚至还因此觉得,他们兄弟俩认了个好主子,愿意费心替下属打算。
想起家里头那个老实疙瘩的千叮咛万嘱咐,顺着手上传来的力道站起身来的辛勤摇摇头,正准备再体贴一点,给这位表演欲旺盛“好主子”上上劲儿,就被身后响起的一声疑问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