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官宦家庭,父母恩爱,兄姊和睦,我是家中父亲的老来女,姨娘也不曾亏待过我,将我好生好养的育到十岁,如果不是那年夏天天上罕见的飘起了雪,我闹着要出去转转,姆娘不得已抱着我出了府,我的人生也不会就此扭转,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苟延残喘。
那日晌午,祖母安排我们全家进行了观戏,那戏子在台上唱了好一出鸳鸯合飞,那是祖母上了年纪之后最甚喜爱的戏。
我祖母说看着这样爽快的戏,她好似也年轻了不少,更是想起了少年时与祖父一起游山玩水的情景。
情到深处,不禁落了几滴泪,忙吓得我父母亲上前去说了好几句佳话,哄的祖母笑成了一朵花。
姨娘是我父亲的二老婆,却与我娘相处甚佳。
她名下有一儿子,大我不过一秋 我缺不得不喊他哥哥。
观戏时,和我四处尝着碟子里的糕点,那日的桂花糕我只觉得甜的腻嗓子。
等到戏结束的最后一刹那,在屋外扑蝶的我听到屋内咿呀咿呀的声音沉寂下来,顿觉无趣,又要被管着了。
将手中蝶儿的身体抛在地上,就发觉一丝凉意落在鼻子上。周边白色越堆越多,那炎热的酷暑天也转瞬间变得银装素裹。
这夏日,竟是落了雪。
我央求着母亲带我出府玩耍,母亲宠着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夏日飘雪是何等神奇的事情,大人也想外出走走。
我兴高采烈之际,瞅见旁边孤零零的哥哥,撇了撇嘴,拉着他就往外走。若是放他在屋内,必定会被二姨娘约束着去书房学习,就当是我今日发了善心吧,带着他一起去外面看看。
落了雪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在外摆摊的小商贩不得不搬进屋内,生意被耽搁了不少。
趁着雪景我做了许多平时不曾许我多做的事情。
我向街边卖糖葫芦的爷爷买了两串,顺手给了哥哥一串,看着他拘谨的模样我只觉无趣。天天闷在书房,都不曾好好的看看这时间的快乐。
我拉着他一味地在人群中穿梭,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如鱼得水,把身后姆娘的呼喊抛之脑后。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才不想规规矩矩的,更何况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又不会走丢,就非得跟着那些大人一起走吗?
却不知,在那天的不久,我就为自己的顽皮付出了代价。
在我逛着街边小吃时,看着街边不知何时立起来的一家料子店,起了兴趣。
正准备拉着哥哥一起进去的时候,他却顾左言它,说什么男女有别,他一个男人不方便进去。我看着他和我差不多的身高,无语。
却也没多说,只是让他在外面等着我。
这店子修的极深,里面黑洞洞的,让人感觉瘆得慌。我越逛越深,等到周围围了人时才感觉不对。
哪怕是我迅速转身就跑也没挣脱那些男人的手。脑后一阵剧痛袭来,我在晕倒之前只记得了那些恶臭的男人手上的腥臭味,就和我以后遇到的男人的手一样让我感到恶心。
在晕倒的时候,哥哥看着我过了许久都不曾出来,原准备进去寻我,却被门口凶神恶煞的小二吓住了脚。内心无比懦弱的他拔腿就跑,丝毫没把我的安全放在心上,想来也是十分可笑的。若是他在门口大声喊了几句护卫,估计我也不会被那些男人带出了城。
我不知他懦弱,我在晕倒之时仍想着获救,想着我会被姆娘救下来,我那好哥哥却和姆娘说我自己跑丢了,他也没跟上,急得全家都出动寻找。
那年夏天的雪冷的要死,我被藏在一个小箱子里面,身子疼的要命,嘴里却被塞着腥臭无比的手帕,一只眼也不知去了哪里。他们是人贩子,也是强女干犯。专门拐卖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来满足他们的下作的心,待到事成之后就将我们发卖出去,却因为我长的不错将我留了下来。
和我在一张马车上的箱子还有很多,都被卖去了暗娼馆,干着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馆子被人查了很多次,却都因为那馆子背后势力大过天而被压了下来,那群人也就更加肆无忌惮,馆子越开越多,范围越来越广,生意也越来越好。就连那宫里的太监也买了我们里面的面容姿色姣好人去服侍他们那些没了根的人。
我是官家小姐,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也算得上是姿色尚可的,于是被买了下来送去了宫里面。
刚进去的我身子也只有身上因为不听话而留下的被针扎的针眼,却也是看不出来的,只是一动就巨疼无比,让我生不出逃跑的心思。
我被一个四五十岁的太监买了过去。
他让我唤他干爹,说是为了体验一下养女儿的感觉,也说只会拿我当亲女儿看,等他入土之后就将我风光大嫁出去,还给我准备优渥的嫁妆。
我当时在馆子里面受了不少苦,如今见了有人对我好就一头扎了下去。干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言听计从,也不问为什么。
他让我习琴棋书画,继续女红,仍把我当做大家闺秀养着。我以为我以后的生活就这样一直不变了,直到那一天。
我的贴身小衣上沾了血迹,我不敢去找干爹帮忙,只能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把衣服洗干净,然后偷偷摸摸的寻了个位置晾好,却不小心被前来送饭的干爹发现,他那双混浊的眼睛瞬间冒出了精光。
我感觉不对,他却是笑眯眯的接近了我,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把我晾在绳子上的衣服收了下来,放在鼻下狠狠地嗅着些什么。心里有些不对劲,我不断的后退,直到回到房间之后把门紧紧的关上,瘫坐在地上。
我感觉我的生活可能要发生变化了。
果然,在我身子爽利之后,干爹在那一晚爬上了我的床。
我拼死挣扎,他紧紧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发出声音,闻起来就和那天在箱子里面闻到的手帕味道一模一样,让我几欲呕吐。
那样过了几晚,有一天我瘫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被纸糊住的窗外,想到了寻死。
我没报多大希望。我这人怕死得很,要是自己动手多半是下不去手的,却也只能一搏。
那阉人对我的管控还是很放松的,我干完活之后就偷偷的把几粒药丸留下来,放在枕头下,等到攒到一定量之后全部吞了下去。
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
我失去了意识。
我在半空中飘着,看着那阉人把我的尸体埋在了院子后面,却好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又挖了出来,那个时候我身上已生了蛆虫,难闻的要死,被一张草席草草团着丢去了乱葬岗。
我在那乱葬岗从秋天待到冬天,又迎来春天。在那里无聊的呆了两年,几乎忘记了时间。我陷入了沉睡。
可能是灵魂要消散了吧,我如是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