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丹局二15

养心殿。

李玉因之前为娴妃冒进，得罪了大总管王钦，被罚跪碎瓦不得伺候。

进忠站在暖阁外候着，今日皇上召嫔妃于养心殿说话，皇后已然陪着皇上听了玫答应弹了一曲琵琶了。

不多许，皇上发问为何玫答应脸上伤口未见好转，遣人着娴妃、太医院当值太医和贵妃身边大宫女茉心前来。王钦看着进忠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的样子。

王钦进忠、进宝、进诚，皇上宣娴妃、太医院当值、高贵妃身边的茉心姑娘觐见，你们仨速速传旨。

进忠悄悄拉了他们的衣袖：

进忠我去太医院吧。

嫔妃处历来打赏最多，太监最喜去各嫔妃处的差事，今日进忠愿意去太医院，进宝，进诚当然没意见了。

待至太医院，今日当值为太医院院判齐汝，他见进忠匆匆过来，定是有事发生。有心问又怕犯了忌讳。进忠却是为了来卖太医院的好，他让齐汝并另一位太医一起过去。路上，进忠好不避讳道：

进忠齐大人和赵大人，今日是玫贵人脸上的伤未见好，皇上和皇后疑心用错了药或者有什么禁忌导致的，这才宣大人觐见。我担心若只叫院判，不好证明是否是诊治或者当日开药原因导致，遂劳烦赵太医一同前来。

齐汝和赵太医感受到进忠的善意，由衷地谢谢他。

进忠又道：

进忠我师父李玉今日被王总管罚跪，膝盖血淋淋的，想问您二位药箱中是否有金疮药。

金疮药是医者药箱中常备药物，太医拿出一瓶交于进忠，进忠适时递上银子。

太医赵之良万万不敢当，进忠公公您收下就好。

进忠药本就是需要成本的，不敢劳烦医者填补，是人都会头疼脑热，只怕后面还有需要求到各位大人头上的时候。只恨自己没甚本事，区区几两纹银，大人这便收了吧，若不如此，我怕是不好拿您的药了。

齐汝和赵之良只觉进忠为人诚恳，又体察人心，与他来往言语如沐春风。

进忠将太医带进养心殿，

进忠皇上，太医院太医到了。

说完，见没有他的事，便后退几步，出了暖阁。

趁着王钦在内伺候，他赶忙过去将金疮药给了李玉。

进忠师父，这是刚从太医那里拿的金创药。您好歹歇歇用下药吧，王总管现在在暖阁内伺候着，并不会瞧见的。这大冷天的，膝盖都这样了，万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我去门口盯着，有什么事再来叫您。

【上辈子乌拉那拉氏就是给李玉上了药，又有惢心这个姑娘诱惑着，李玉才早早的投靠了她。如今李玉虽也为娴妃说话，但还是看在惢心的面子上。自己今日这一送药，想来李玉再偏心也不会想上辈子那样屁股都歪成那样了。】

暖阁里，太医请过安，查看玫答应脸上的伤，再问了问太医院领的消肿药，两人辩证后，齐汝道：

太医院院判齐汝皇上明鉴，这药是太医院的出处没错，但是被人另加了白花丹。白花丹用在伤口上就会引发红肿脱皮。

赵太医从药箱里拿出常备的一瓶：

太医赵之良这是太医院常规药物，对消肿祛淤甚是有用。皇上请看，这正常的膏药颜色为青蓝色，而玫答应这瓶为青白色。可见是被加了药进去了。

太医院院判齐汝白花丹若是配用的好，那是一味好药，若是配上消肿化瘀的药后，却变成一种极霸道的药物，会使肌肤红肿溃烂，流脓见骨。玫答应的伤口，就是因为白花丹引起的。

皇后蹙眉道：

富察·琅嬅白花丹，怎听得如此耳熟?

太医赵之良启禀娘娘，月前，皇上赏赐宫里贵人祛风湿、通经络、止痛的香囊，正是由白花丹研磨成粉，添加晒干的海风藤制作而成，每个宫里都分了不少，做成了香包悬在身上。只有玫答应新近承宠，且她的永和宫是刚收拾出来的，所以是没有的。

玫答应哭着:

白蕊姬皇上，皇上，嫔妾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叫人拿了这样的药来害嫔妾！

她恨声看着皇后、如懿、茉心道，

白蕊姬嫔妾自知出身微贱，向来谨小慎微，但到底还是有人容不得嫔妾侍奉，使了这么狠毒的计来对付我。

皇后立刻起身道：

富察·琅嬅皇上明查。当日玫答应被高贵妃打伤后，臣妾想息事宁人，药是臣妾让贵妃身边的宫女替贵妃送的，以表歉意，但中间过了不知几手，下药的人还未可知。但是皇上，臣妾敢发誓不是臣妾做的。若是做下的这等天理不容的事，臣妾还怎敢带玫答应来养心殿，一定百般阻挠才是啊。

皇上皇后所言，茉心，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茉心慌忙为自己解释，她跪倒在地：

贵妃大宫女茉心皇上明查，皇后娘娘明查，此事也不是奴婢做的呀。

贵妃大宫女茉心当日主子在御花园偶遇的玫小主，也是玫小主故意言语刺激，主子这才打了玫答应的，后来皇后娘娘听见争吵就立马安抚了主子们。也是皇后娘娘说让我们主子道歉这才让我去太医院领药的。

贵妃大宫女茉心那日奴婢是从太医院取药送到玫答应手里，可奴婢不敢往那药里掺和别的东西呀！

她忽地想起什么，撩起袖子道，

贵妃大宫女茉心那日取药的时候在太医院被裁药的小剪子误伤了，当时太医们就指点着奴婢用这钵里的药取了一点涂上，说有止血的功效。奴婢当时用了，也没溃烂哪。

茉心聊起的手臂上有一道红色的疤痕，显然是几天前伤的。她急急地辩道：

贵妃大宫女茉心奴婢不敢撒谎，这事儿太医院好些太医见着的，都可以为奴婢做证。

赵太医便道：

太医赵之良皇上，皇后娘娘，那日微臣也在太医院，是有此事。因这种药膏配制不易，那日只有这一瓶了，就从钵里取了一点给茉心姑娘用了。

富察·琅嬅那日，你一路上有谁碰过这个药膏没有？

茉心斩钉截铁道：

贵妃大宫女茉心绝没有了，奴婢赶着过去，到了永和宫只有娴妃娘娘陪着，奴婢给了药便走了。

玫答应绞着帕子，恨得银牙暗咬：

白蕊姬是了。那日茉心送了药，但是臣妾忌怕高贵妃做手脚，娴妃正好陪臣妾回的永和宫，臣妾就让娴妃帮忙接了药并检查了一番。之后再没旁人来探视过臣妾了。臣妾记得娴妃娘娘还说这药没有问题。

皇后眼波似绵，绵里却藏了银针似的光芒：

富察·琅嬅这么看来，除了娴妃，便没有别人再能碰到那瓶药膏了。永和宫里，也还没有白花丹香囊。娴妃，你能告诉本宫，是怎么回事么？

皇帝的目光落在如懿的面庞上，也带了一丝探询的意味。

面对皇上对自己不信任的眼神，如懿的心几乎透不过气来。她的少年郎，竟是不信自己的吗？

如懿面色沉静如璧：

乌拉那拉·如懿当日是臣妾陪着陪玫答应逛的御花园，也是皇后请我将玫答应送回永和宫，可是臣妾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并没有多留。如果皇上疑心臣妾，臣妾百口莫辩。

暖阁里静静地，没人出声。如懿心知有人要害自己，她又惊又怕，面色却依然冷淡如菊。她坐在椅子上，楞楞的，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