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一个人了，好么？你太让我心疼了。”
......
柜台旁，陈寻结完账转身时看到了这一幕。
问芊待从背后轻轻将她的朋友抱住，而在他看去，更像是芊待依偎在了那女孩的身上。
在这有些喧嚣的饭馆中，并没有人去打扰她们，只是偶有几束目光瞥去，但很快就收了回来。
老板也将陈寻叫住，招呼他到身旁问：“你和小芊她，是什么关系？”似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老板在说话时，中间明显的停顿了下。
陈寻尴尬一笑，解释着：“我们没什么特殊关系，认识还不到一天。”
老板看他的样子，也慌忙解释着：“年轻人，咱，咱也没别的意思，我看你刚才吃饭和小芊也聊的来，就想问问而已。”
说完，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还从口袋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了陈寻。
这时，陈寻才看到老板递他烟的右手，无名指与小拇指都少了一截。
陈寻摆了摆手表示谢绝，解释着自己不抽烟。
“不抽烟好啊，这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话虽这样说着，但老板还是将那根烟塞在了自己的嘴中。
之后他便没有在与陈寻说话，只是等问芊待的目光看向这边时，对着她笑了笑。
这个老板并没有上次轮回中的刘叔那般健谈，也与芊待的关系没有那么深。
但芊待帮过自己哪些事，老板都记得非常深。
与朋友道别后，问芊待招呼柜台旁的陈寻一起离开。
走时，听到老板抽着烟低声说了一句：“那会儿若不是小芊她，俺现在可能已经蹲牢里了，可俺帮不了她。”
顺着话音，陈寻回头看去。那老板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口烟气，伸出那残缺的右手笑着对两人道：“有空再来。”
可之前的那句话，似随着口中烟气散去了，除了陈寻感到诧异外，没有任何人听到，也没任何人会去在意。
但这话却印在了他的心中，他似有些不舍，目光慢慢从老板那残疾的右手移开。
当他的视线转向在玻璃门处等候的问芊待时，陈寻忽然感觉，自己看这个怪女人的眼神变了。
“是为什么？因为那句话吗？”
他心中自问着，掩盖着内心的情感走到了问芊待的身边。
两人在走出玻璃门时，问芊待的服务员朋友也看着两人，那双眸子里，似有露水般，映着两人离开的影子。
走远些后，陈寻又回头望了望那家川菜馆。
红色的主调的门面刻在淡薄的秋风中，只是隐隐能看到玻璃窗后的那些模糊人影，一切只是寻常与平淡。
问芊待看着他那含着异样情绪的神色，并没有直接问，而是道：“他家菜好吃吧！不过他家不接外卖，想吃还是要过来才行。”
听到身旁问芊待的声音，陈寻才将自己的目光拉了回来，内心好奇驱使着他，问道：“好吃是好吃，不过那老板有些怪，你看到他那只右手了吗？”
问芊待没有马上回话，她顿了下，背起双手，像个小女孩般踢着小步子。
一副饭后闲聊的样子道：“那家老板前些年是跟着村里人来这边干工程讨生活的，之后出了点意外，还差点替他们的工头顶了锅。”
“之后呢？”陈寻问着。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像是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一样，脸上脏的看不清表情，就能看到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那时他在公安局门前的不远处溜达，眼神还时不时往里瞥，然后我就过去帮他了。”
问芊待只是很粗略的讲了讲事情的经过，说的也很轻松。
可在陈寻看来，她这已经不仅仅是有勇气的问题了，甚至还有一点傻。
他问道：“你那时就一个人？看到就过去问怎么了，然后帮忙？”
问芊待就那样理所应当的点点头回应着：“是啊！因为他眼神中正渴求有人能帮他，说起来那场官司可费了我老大劲了。”
陈寻觉得有些离谱，道：“你一个女生，就不怕那人会伤害你？”
而问芊待此时，也无法理解陈寻的想法，她道：“一个精神与肉体都遭受过压迫的人，难道不是会渴望别人的帮助吗？”
是啊，世道本该是这样的，可却也不是这样的。
这样陈寻不禁想起了父亲对自己讲过的，他年轻时的经历，而这一切也在提醒着陈寻，这个社会的世道究竟是怎样的。
他反驳着：“我只知道困苦中的人们见不得一点肉腥，否则就会化身饿狼。而且，若他只是个精神病怎么办？”
接着，一个让陈寻觉得更离谱的回答，被面前这个怪女人说了出来：“你这都什么歪道理！再说，难道精神病就不能被帮助了吗？”
两人聊着，渐渐回到了那条有些喧闹的步行街中。
陈寻被这话顶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叹了口气道：“你就不为自身的安全考虑吗？”
谁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问芊待竟摆出一副跆拳道的格斗式，还粗着嗓音道：“呵！我可是会武术的！”
瞬间，周围人的目光就被引了过来。
视线交汇的中央，陈寻无奈耸了耸肩，满脸印着尴尬与不理解。
问芊待也俏皮地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
在周围人的目光中，两人就像突然逗比了一下的情侣。
“唉......”陈寻尴尬的长出一口气。
想像着问芊待那时的举动，又想着父亲年轻时的遭遇，他自言自语着：“好人可不一定会有好报的。”
“是啊，有时甚至会带来无法承受的厄运。”
这次问芊待却在一旁应着他的话，而声音也逐渐沉了下去。
可她突然起来的附和，却让陈寻觉得诧异，看着芊待的样子似经历过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起。
那躲在帽檐的神情，似在回忆着什么痛苦的记忆，脚步也慢了下来。
陈寻试着问道：“你还好吧？有些事说出来会好受些。”
那压低的白色帽檐下，传来一句怀疑的声音：“是吗？”
在这两多年的轮回中，问芊待其实向许多人说起个关于自己的身世与那些秘密。
只是，这沉在心中的痛苦，却未曾少一分。
人有时抛出心中怨气只是想得到一些安慰，或是一些劝导与建议。可这些，已经对现在这副模样的自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之后她便很少在提起关于自己的过往，只向一人流露过些许曾经发生的事。
陈寻问着，自己也便不作隐瞒，但她也不会全部说出来。
毕竟这次轮回中，她只与陈寻认识了一天还不到，即便自己全部讲出来，这个多心思的男人，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问芊待简单思考了下，白色渔夫帽下那张面容完全暴露给了陈寻。
她的唇齿轻动，很简单的说道：“我的家人，他们曾经也是被自己所帮助的人害死的。”
她的话语很简单，甚至在那些语句背后是一副让陈寻永远无法忘记的，轻松笑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