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月光

随着艺术节的钟声在怀城一中的校园里敲响，平日里严谨的学习氛围被一种轻松愉悦所取代。学生们的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他们穿梭在校园里，围绕着精心布置的舞台和各种摊位。

所谓艺术节，其实就是给学生们提供了一个展示艺术的平台。平时自诩“文艺青年”、“流浪诗人”的少男少女们，终于可以不用在乎其他的人眼光，放开玩儿了。

整个校园，从教室到教学楼外的场地，甚至到操场，都被精心装饰了一番。各种小摊和舞台被绚丽的灯光映衬着，在夜幕降临时尤为隆重。

小摊多半是租给各个社团和班级的，摆什么的都有，络绎不绝。尹澈之拉着夏念，和许怡然向瑜她俩一起，快速从每个摊位前穿过，不一会儿就斩获了许多“战利品”。

夏念作为一个妥妥的“文青”，自然也是要折腾点什么的——她也有一个摊位，摆着她的墨宝，不要钱，只送“有缘人”。她的书法作品师承夏文军，擅长一手飘逸的草书。看过她的字的人总说，这么潇洒的字体，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自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之手的。

不过夏念喜欢。与她同频的人太少了，这次也算是“姜太公钓鱼”吧。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带着些许热意。斑驳的光影如跳动的旋律一般让人浮想联翩。各色灯光交织，映照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庞。

下午上完课后，最大的舞台才被真正使用。平日里都要进行的跑操和晚自习取消了，于是大家都顾不上吃饭，一股脑全往舞台前涌去。

尹澈之要去候场，而夏念她们三个被人群毫不留情地挤散了。

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夏念身高劣势，抬眼望去满是人头，什么也看不见。

“别挤……”夏念用手撑着自己的眼镜，生怕一不留神就掉地上被谁给踩扁了。可是没有人听她的。准确来说是，她的声音再被人听到前就已经淹没在音浪中了。耳边是无数的嘈杂声，伴着拥挤带来的闷热感，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还没吃饭呢，又是在这种环境了，感觉快要低血糖了。夏念暗叫糟糕。

突然，一个男生从后面行至她身旁，用手将她与人群撑开了一定距离。

“要是不介意，和我一起走?”男生背着一个大包，看形状应该是把吉他，他见夏念没反应过来，以为她没听见，又解释了一遍:“我要去候场，带你一起过去吧，现在在这挤着也不是个事儿。”

“啊，好。”夏念有些迟钝，属实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本能答应了。

于是男生嘴上喊着“让一下让一下”，将夏念护在身后，就这么在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路。

有些不太真实，夏念想着。

到了舞台前，男生要去候场，夏念寻了个空位置坐下，没来得及道谢。

灯光闪烁着，主持人上台致辞，接着就顺着节目单开始。

据说这次的艺术节策划是学生会出的，很会玩儿，在最后还留了隐藏节目。大家都在津津乐道。

不错，确实也把夏念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节目都是精挑细选筛选出来的，称得上是群英荟萃，歌舞乐器应有尽有，小品和相声也是十分好看。这群00后的孩子们从小就被培养了这样那样的才艺，在关键时刻总能夺人眼球。

夏念笑的很张扬，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那么肆意放松过了。

——

“下一个节目是，钢琴独奏《月光》，由高二12班的吴起为我们表演！”主持人声音洪亮，夏念下意识抬头望向舞台中央，心跳开始不受控制。

想过他会表演什么节目，但没有想到会是钢琴。

吴起坐在舞台一侧的钢琴前，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琴键，优美的旋律随即流淌而出。天色已经暗了，舞美将灯光切换成了柔和的月白色，洒在他的侧脸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和的光辉。观众们被他的演奏深深吸引，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钢琴声在校园里回荡。

夏念悄悄抬头看向天空，满天的星星，如坠入银河般有迹可循。月亮被云彩遮着，稍稍露出脑袋，饱满圆润。柔和的光线洒下来，星星点点，斑驳了吴起的发梢和眉眼。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本就迷人的桃花眼不用注入情绪便能勾人灵魂。

夏念站在人群中，目光紧紧跟随着吴起的身影。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速，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场月光中了。

月光下，他是不可一世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