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倾泄着从破了一角的天花板射出,黑暗里的人动了,只是稍微转了转头,铺了满地没有打理过的头发稍微旋转了一下。
这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刚刚从外面来的奇怪的陌生人上。
“姐姐?”伊利安疑惑,轻歪着头,闭上眼想要从脑中检索出有关这个“姐姐”的信息,无劳而终。不过淡淡蓝色的头发,澄澈的蓝色的瞳孔,确实与自已一般无二。
“跟我走吧。”那女孩儿一手通过纯白色的栏杆探入牢内,似乎想要与他握手。伊利安眼睑低垂,考虑着这话的真实性,比如说是否是那群憨憨实验人员玩的又一个游戏。
“他们要醒了,”无端冒出来的话让这女孩稍微怔了怔,“所以你走吧。”他其实很想问出去有什么玩的,去的,吃的,做的,是不是有着悠闲的日子,甚至摸着下巴摇头晃脑的脑补了挺多,不过管他呢,他可不能被贼兮兮的那群人骗了第二次。
伊蒂斯伸在牢中的手,手指慢慢蜷缩直到紧握成拳缩回自己身旁,说的上是恼怒,还不如说正在面对一个叛逆期的弟弟,无奈又愤怒,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人,不知道怎么就是越想越气,怒极反笑道:“你应该明白他们在做些什么,他们准备奴役你的精神!”
“嗯,他们不会成功的。”他慵懒得打了个哈切。
“‘命运’…按照你的计算能力,你知道的,他们成功会带来多大的损伤,你一面之词就能避免吗?”
……噢,他有些迷茫的挠了挠头,想起了这个代号,说实话,他一点儿不喜欢。不过伊利安也确定了眼前这人应该是真的,那些人不见得会说出这些话。虽然不理解伊蒂斯为何愤怒,但他可没有被人家一怒就屈服的习惯。
“你走吧……姐姐,”这个词很绕口,他这么想着,“相信我,就算我和你走了他们也会跟癞皮狗一样跟上来,你不能保准再能说出让我认出你的话,他们对此早有准备,下一次,或者一会儿,你或许就走不出去了。”
已经过了饭点了,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饿,那群人再不带他去吃饭他就要瘫了,和眼前这人一直聊下去会浪费很多时间,这样他就一直吃不了饭,他就要一直饿下去,这是最不能忍的事。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摇晃,蜷曲了一根,“精神,他们奴役不了我,那群自大的家伙没那么聪明,”另一根也蜷曲到手掌处,“我没有亲情的概念,我亲爱的姐姐。”
伊蒂斯能感受到快凝成实质的杀意正在弥漫,如果现在强行劫走这人,恐怕还没出牢房他们两个就会内斗,说不定同归于尽;但如果放弃,她下次能走到这里得概率几乎小于一,还有更重要的,但她无暇考虑。最终,她也只是将牢房一根栏杆捏得吱嘎作响仿若快崩断,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伊利安现在非常开心的一件事,他终于把那难缠的家伙吓走了,现在从那群人手里得到了吃的,虽然搞不明白他们怎么搞得这样狼狈和惊喜,但不吃东西会饿死人,他的计算能力会一直降低,外面警报灯光响的再大他也懒得理会,只是令人不爽罢了。
别处可没有这么岁月静好,牢房上方的观察室里,实验人员一圈一圈绕着中间的主管,汇报情况,紧急维修,肉眼可见得那人脸色阴沉下来。
“果然,领导者那边的人开始行动了,有趣,有趣,四个继承者一起动手吗?”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眯,戏谑一笑,“就连他的至亲姐姐都没能带走他,看来实验初步成功了。”
“主管,‘真理’所有生理指标正常,没有任何反常行为,除了饥饿之外就没了。”披着褴褛白大褂的监测员一手拿着新生成的报告向他汇报,似乎对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已经熟视无睹。
披着黑色风衣的另一个人从角落缓缓走出,主管挥退所有人,更加得意的一笑,“阿斯莫贝坦帝国危在旦夕了,埃文斯,你瞧,一番大事业,从那群鬣狗嘴里我们一定能得到最多好处。” 埃文斯则没那么高兴,灯光下他的影子笼罩了这个正狂笑而疯狂着的人。“威尔,你还没有意识到么,这意味着什么。”
“这有什么,我的大计成功了,就算是亲妈来了他也照样斩。”
“不,你在一众领导者之子里偏偏挑中了这个特殊的存在,你什么都没意识到吗?”
笑声戛然而止,那张脸上涌现出了不可思议,“这小子,是故意的?”
“我们袭击永恒森林,虽然只是临时起意,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但你真以为每个领导者之子都是软柿子说捏就能捏?他们身边一点防卫都不会有?你真以为能带着几个没什么实力的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劫走一个领导者之子?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
威尔身后的粒子屏幕毫无预兆的开始变红,面前这人青筋暴起,“威 尔!他不仅仅是‘真理’,也不仅仅是‘命运’!他是一个怪物,一个疯子!现在,立马,杀了他!”他的声音已经演变成了咆哮,震得椅子上那人脑子嗡嗡作响,一连串的询问使大脑因为超负荷运转而有些迟钝。
等大脑稍微冷静却凝滞了,眼前没有活人,尸体首身已经分离,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粘腻浓稠的鲜血在地砖上流动,蜿蜒曲折,他却哽住,身体也无比僵硬,他反应过来了。
“主管大叔,我觉得我姐姐说的很有道理。” 小孩儿带着满脸天真的神情蹲在他脚边,澄澈的眼眸无比的灵动,而警报的红色却将它搞得时黑时蓝,诡异而怪诞。
“你们不能履行一开始对我的承诺。”
下一刻,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脸,在那双眼睛里,没有双眼的,眼窝里是墨色的。世界消失的一瞬间,血流涌注,在红色灯光下更显妖艳,他最后光明时,看到蜿蜒的小河正缓缓的,涌入双眼。
“睡吧,睡吧,我一直在的,叔叔,我亲爱的叔叔。”
完美的曲调,又完美的声音,冰冷的手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自己的背,他也昏昏欲睡,他想起了,脑袋里也响起了。
怪物,一个真正的怪物,“真理”身体里的“真我”。
“……死了?”灯光还是明亮如昼的,伊利安坐在办公椅上,扶着下巴看着在地上安眠的两人,头发一直拖在地上沾了不少血,白色的短袖大半染成鲜红,他从椅子上跳下险些摔倒,走在走廊上,血脚印如影随形。然后随即吓到一个准备汇报的人。
又是一声尖啸,灯又红了。他想着,很麻烦。
小孩儿哼唱着童谣啊,慢慢的走慢慢的走,斜阳已去夜幕沉啊,声息星隐夜幕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