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乐声想起,藏在袖中的白丝带丝丝缕缕被林愠甩出。
一舞惊起,恍若雪莲绽放,眉宇间尽显媚意,红绣鞋轻踮地面,步步惊心。回眸一笑,百媚生!
次次白裙掀起,裙间的红梅便飘然而出,人人溺于她的柔情媚意中,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从前,她还是那高傲的林家小小姐……
林家没落,六年过去,她还是媚态百生,却不再明媚,只沾满了红尘。
一舞罢,众人皆醉,只余那三人无动于衷。
“太子殿下,江太傅,可是不满意民女这一舞?”
众人哗然,原来方才出声道歉的女子便是江焉江太傅,怪不得场上听过她讲学的大人物都觉声音耳熟。
林愠为何偏要问他们二人,是存满了私心的。
万情坊的掌柜看中的不过是她而今的皮相,她如何能让自己在这戏台上跳一辈子的舞?如何能让自己干干净净一辈子?
如此,她便只能另寻出路,比起太子,她更希望江焉能够注意到她,此人她虽还未接触过,但能担起太傅一职,想必也是正人君子,更不必说江太傅还是女子……
姜湮知道林愠打的什么算盘,打从她易容成江焉,进宫任职太傅后,就一直在为今天铺路,终于,让她等到了。
林愠自己想跳进来,便也好,还省得了她不少功夫。
姜湮适时出声:“怎会不满?”
林愠松了一口气,缓步下台,在众人都为太子的出现而惊异时,她便只注意到江焉,只有江焉是助她爬出泥沼的青藤。
她如何不曾想过江太傅也不简单,但哪怕兵行险招,她也要搏出另外一条路来。
停在姜湮身前,林愠向她行了个礼,便倾身而坐,纤细的玉手提过酒壶,又为姜湮斟满了酒。
林愠与面前蒙着面的人对视着,忽而又展颜轻笑:“江太傅望见民女回眸那一瞥了吗,可欢喜?”
“美若人间七月晴方好,翩然一舞,回眸一瞥众生醉,欢喜。”姜湮褪下幕篱,那双狐狸眼看向林愠,不知是何情绪。
姜湮拿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好美……比画像上还美,林愠不知要做何反应,江太傅看着温婉实则清冷,身上上好的青色云稠将她衬得更加冷清薄情,但那双狐狸眼却勾人心魄,多情似水,似是要将她溺在其中。
“江太傅既欢喜,那可愿常看民女?”
醉局已成,恩怨待了。
姜湮敲着桌子:“太傅闲来也是无趣,不若我将你赎去,做我手下的丫鬟,你意下如何?”
江焉就这么顺着她说了?还是本就有此心。
当然,林愠等的便是这句话:“太傅既不嫌民女愚钝,那民女自是愿意的。”
看林愠笑魇如花的模样,沈无钰沉默不语,贴身丫鬟,那姜湮是要将她打发到【醉莲苑】了,那才是姜湮的府邸。
他本以为姜湮是要带她到【湮圊苑】,不过想来也是,姜湮要报复,只能将人往死里作。
沈无钰收起了折扇。
姜湮瞥了他一眼,又转眸看向林愠:“去吧,将东西都收拾好。”
林愠走后,姜湮褪去眼中的柔软笑意,冷色一片:“她那兄长向来喜欢溺人入水池,不知醉莲苑后庭的莲花池,他可还满意。”
沈无钰愣了一瞬,随即笑道:“不怕入戏太深舍不尽吗?如今的林愠才是像极了当年的姜圊,何其无辜?只怕你跟仇恨过活,最后又迟迟落不下。”
姜湮笑了,笑的何其讽刺,她是在跟仇恨过活吗?可因谁而起?为谁而怨?从何开始?
她的怨,在柳月山上便堆积成恨了。她的阿姊做错什么了?
死的不是她,却要她疼一辈子。既如此,那便让林陌也试试。那时,谁又会比谁难过呢?
她难不成真会让林陌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他被安置在醉莲苑,姜湮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但外界的事,她会让林陌不得不知道。
姜湮看了后席一眼:“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便不奉陪了。”
话落,沈无钰察觉什么,不疾不徐地起身:“孤身子不适,这几日不便外出,告辞。”
他已经将恐惧全然收住,没有暴露出什么,转身离去的步伐也尽量平稳。
后席,沈无焰温凉的指尖触上面具将其摘下,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跑什么,怕他吗?那就跑快点。
收拾好东西,林愠带着包袱走出来,柔声道:“天色已晚,我们快些办好。”
“嗯,带我去见掌柜。”